林苡不願意見他,然而,眼下力薄,也只能微微錯過眼去,不去看他,眼不見,心不煩。
偏張雲皋沒有那眼力見兒,一門心思地往上湊,熱臉去貼那冷屁股,還貼得心舒意快。
春醒餵完了藥,春桃正要向前給林苡擦嘴時,張雲皋的大手擋住了春桃,手上微微用力,接過了春桃手裡的乾淨帕子:「孤來吧,你先下去。」
春桃是從「春」的大丫頭,雖趕不上春醒跟著林苡的時候長,可也不差,尤其是她的心腸,更是百轉千回,縱是先前林苡幼時打碎了林家祖母給的茶盞不肯承認,春桃都能看得出來,遑論這點林苡早已擺在面上的態度。
於是,春桃頷首,道:「殿下金貴,這點粗活兒還是婢子來吧。」
張雲皋知道林苡素來看重春醒,春桃這倆丫頭,也不敢睨著春桃:「娘娘醒了要吃小廚房的燕窩,你去看著點火候兒。」
張雲皋這是要打發她走了。
春桃目光稍稍瞥向了林父林母,直到林母點頭應允,春桃才肯挪步。
張雲皋自幼習武,手上繭子不算少,橫七豎八地攀滿了手掌,拿刀練劍的手此時干起了精細活兒,離了一貫的刀劍,張雲皋還真是一時拿不準力氣。
他只能將手上的力氣,一輕,再輕,三輕,生怕弄疼了林苡。
張雲皋的繭子實在是重,縱是隔著百般柔軟的絲綢帕子,林苡還能感覺到他的繭子在自己臉上徘徊流轉,張雲皋一擦,林苡便頭皮發麻。
林苡撇撇嘴,難受得很。
張雲皋見此情形,手上的力氣又是放輕了不少,可力道島是輕了,就是藥漬擦不乾淨了。
張雲皋看著躲不及的林苡,落寞道:「苡兒,我明日便進宮去待著了,你就慣我一回,許我替你擦擦臉吧。」
林苡想來是個好聽事兒的,東家長,西家短,誰家的小媳婦兒不刷碗,林苡都說的上來,且頭頭是道,唯獨到了張雲皋這兒,林苡連想聽都不想聽,恨不得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張雲皋也不惱,也不管林苡願不願意聽,繼續道:「今日是康潤秋綁了你,我趕到時,壽康大長公主已經將你救下,送回來太子府,康潤秋膽敢謀害太子妃,現已關押宗人府,康家的幾個官員也被拉下馬來。
「康家十之三四的產業也快被沒收了,雖說是掌柜的拿著產業契書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鋪子還是會回來的。」
林苡脫口而出:「夠了,別再說了,我不想聽。」
她一點也不想聽見他被別人當成誘餌,去冒出這一條大魚來,垂釣者毫髮無損,盆滿缽滿,魚餌遍體鱗傷,怨誹滿腹。
張雲皋道:「你就讓我伺候你一陣兒吧,明日我就該進宮了伺候父皇了,康家的產業是京城裡的好地段兒,屆時,我把父皇伺候的好好兒的,將沒收的康家產業都哄出來給你,好不好?」
林苡咽不下這口氣,沒吭一聲。
張雲皋,你的魚都到手了,怎麼還引誘魚餌呢?原來機關算盡的太子殿下,也有犯痴的時候。
張雲皋知道她是個多思多想的,又解釋道:「此事與我無關,父皇早就布局了。」
林苡被戳穿了心思,紅了臉,生硬的轉移話題,道:「春桃呢?」
她隨便扯了一個由頭叉開張雲皋的話,又忽然先前張雲皋派春桃去小廚房看燕窩,於是林苡的臉染成了晚霞。
林苡打小就這樣,一旦記得謊話或心思被拆穿,臉就能紅成猴子的紅屁股。
張雲皋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刷碗去了。」
林苡蹙眉思忖:順拐去了?為什麼要順拐啊?
她又道:「照殿下的話來說,康潤秋綁了我,有謀反之嫌,那壽康大長公主怎麼辦?壽康大長公主是康潤秋的妻子。」
第21章
「皇爺爺早就料想到會有今日的局面了,壽康大長公主的太廟玉碟旁,可沒有刻著康潤秋的名字。」
「皇室嫁女,公主不入夫家族譜,反而是駙馬爺上皇室玉碟,將自己名字刻在公主名字側邊。」
「當年皇爺爺為壽康大長公主與康潤秋賜婚,駙馬無仕途,康家不捨得康潤秋去當駙馬這份苦差事,吃力又不討好。康家沒提讓康潤秋入玉碟的事,張家要不是為了毀了康潤秋,也不願意張康聯姻,於是也沒提及此事。」
林苡沒說話,只有張雲皋一個人唱單簧。
張雲皋也知道自己不討林苡歡心,悻悻地閉嘴了。
晚間時分,兩人並未住在一起,只是翌日一早,張雲皋親手做了兩盤點心送了過去,要端到林苡飯桌上。
此前,張雲皋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殘刃別對林苡說這點心是他做的,不然林苡就不樂意用了。
可張雲皋照舊不知道高估了自己多少本事,還以為自己有御膳房御廚的能耐,那盤點心方進上桌,林苡就認了出來,冷冷瞥了一眼,道:「我不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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