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翎、江兩城特意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秋日宴,邀請了兩城各鎮的士紳商賈及其家眷,共同為許家母子送別——歷經八年,珍善堂的規模和聲望在兩城已經達到鼎盛,他們將繼續向北地進發!
如此盛情,許家母子不好推卻,韓珍便帶著犬子大大方方地出席,她先是在男席連飲了數杯酒,因為都是熟人她便讓兒子作陪,自己轉而去女席敬酒。
今天她穿著一身石青色漸變長褂,袖邊捲起正紅色的綢緞上繡著透出岩石縫中的松柏,髮髻一絲不苟地盤起,金色的流蘇墜在烏黑的發間,端莊而不失靈動。
韓珍是個力求完美的人,既然挑選了華服美飾就不會吝惜妝容,她的妝面清透自然,兩頰氤氳的胭脂宛若天邊雲霞,眉如遠山、唇紅齒白,恰如「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
韓珍平日裡出門都是一身低調的素色衣裙,難得見她打扮得如此耀眼,一桌的男人們均看直了眼,許哲寧暗自撇嘴,眼看著有些在商場上處處刁難過母親的男人幾杯酒下肚後,竟訴說起不舍和欽慕之情,他翻了個大白眼,連忙舉杯朝向那幾人,直把他們灌得不省人事才罷休。
另一邊,韓珍甫一到場再度成為全場中心。
席間絕大多數女眷均找珍善堂看過病,出診的基本是韓珍的女徒弟們,現在除非疑難雜症否則很難請到韓珍,所以比起男人們這些家眷反倒與韓珍本人交集不多。
可這並不妨礙女人們私下裡八卦韓珍,神秘又傳奇的女人向來惹人非議。
介於韓珍越發壯大的財富、隱藏的人情以及有潛力的秀才兒子,這些夫人小姐們平時頂多酸兩句,不敢太過分,此時亦是如此,大家你好我好地互相吹捧一番,拉拉家常或討論衣裳首飾,氣氛其樂融融,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在人家的送別宴上掃興。
當然,這裡說的是有腦子的,總有些自以為是的蠢貨喜歡在人前蹦躂以彰顯自己的特立獨行。
酒過三巡,夫人們有些熏熏然起來,互相交頭接耳地說起私房話,小姐們則湊在一起嬉笑玩鬧,言行間放開了許多,席面一片歡聲笑語。
恰在此時,一道柔弱卻異常刺耳的聲音響起,「許家夫人,你說巧不巧,我有個在洛城的親戚正好認識你娘家,他說你八年了都沒回去探望過,可是真的?」
出聲的是個穿著正紅色大褂、滿頭珠翠的年輕女子,艷麗的色澤映襯著她的臉龐愈發紅潤,她眉眼狹長而嫵媚,聲音嬌柔軟糯,與強勢的打扮分外違和,眾人起先均是楞了一下沒明白「許家夫人」指的是誰,見她直直盯著主座上的韓珍方才反應過來,不禁露出瞭然的神色。
女子是聶家老爺新進門的夫人楊氏,年方十八,楊氏在閨中就以美貌和率真的性子聞名,嫁人後有大她十幾歲的夫君遷就忍讓,自然是愈發「率性而為」,來之前她就打聽過這位「韓大夫」的大名,還知道自家夫君曾不顧公婆阻攔硬要娶她,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楊氏用「許家夫人」稱呼無疑是在提醒韓珍自己的身份——生是許家人、死是許家鬼,哪怕是二嫁、三嫁最後入的還是許家祖墳!
韓珍飲下一杯甜酒,微微眯起雙眸看向距離稍遠的楊氏,並未直接回她的問題而是懶洋洋地反問道:「這位夫人是?」
「噗——」旁邊一位官員夫人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她不需要逢迎在場的任何人卻也見不得人貶損韓珍,尤其還是個商賈之妻,「聶家的繼室楊氏,剛過門不知道你的情況。」
有上杆子巴結的便主動接過話茬,「聶家夫人可別聽風就是雨,韓大夫每年都會讓我家鏢局護送好些節禮回娘家,洛城離江城何止千里哪能說回就回,你這話說的好像韓大夫忘恩負義一般,真是沒道理!」
——韓珍明白華夏自古以來是人情社會,哪怕是為了兒子將來的仕途考慮,她在各種禮節應酬上也從不敷衍,無論是對養父母家還是已死的夫家,她想的開,就當是花錢銷贓、堵人口舌了。
是以,韓珍在商場上的名聲非常好,誠信、肯讓利、知進退。
「就是就是,韓大夫幾年前就為娘家的落霞村和夫家的朝暉村捐錢修路,那可是實打實的利民之舉,再加上近兩年珍善堂推廣的造價低廉的藥丸,救了多少貧民百姓啊!聶家夫人你還小,不要道聽途說。」
「我聽夫君說,韓大夫光是製造可長期保存的、價格便宜的藥丸這一項,就足以名留千史!據說上面是在等這藥丸的普及率和功效,一旦確定其價值,韓大夫的封賞絕對逃不了。」
「真的假的?不過那小藥丸確實方便,平時一些頭疼腦熱的根本不用找大夫吃幾粒就好了,我聽爹爹說韓大夫救助了無數窮苦百姓,是神醫再世呢!」
……
眼見著自己拋出的質疑演變為對韓珍各種善舉的誇讚追捧,楊氏不由恨得牙痒痒,年輕氣盛的女子忍不住刺道:「許家夫人這般功績真是了不起,可惜不是男兒身,否則必定會加官進爵延綿子孫。」
這句於眾夫人來說倒是實話,她們暗暗點頭,韓珍再優秀又如何,她不過是一介女兒身還能翻出天去?這般想著,有些酸溜溜的心思頓時平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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