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災厄來臨,大難臨頭。
蔣春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霍然從床邊站起:「什麼?基地怎麼辦?!」
陸行舟向她解釋:「基地已經全力開啟換風系統,趁著洋流還沒有抵達,這幾天會把純淨水和食物儲備都調配好。」
蔣春鬆了口氣,建造基地就是為了防備這麼一天。基地的換風系統如果全力運行,按理來說可以除去空氣中的病毒。
但是風險不是不存在,誰都不知道這套系統在空氣中病毒濃度極具上升的時候能否按照計劃運行,如果有什麼紕漏,或者是出現哪怕一次機械故障,地下的倖存者都會瞬間陷入危險之中。
陸行舟和蔣春兩個人雙雙陷入沉默,要說他們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是不可能的,但真事到臨頭,還是像當頭一棒。
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在最後向人類發起襲擊的會是洋流和季風,這種完全無法靠人力扭轉的東西,蔣春和陸行舟心中同時升起一股帶著無力的荒謬感,他們要怎麼跟自然的力量抗衡?
這像是一場病毒在向人類發出最後的總攻,而人類這個物種能在其中生存多久,誰也不知道。
然而閔疏卻在一旁發愣,他沒有想基地的事,而是心跳越來越快,逐漸加速,幾乎要從嘴裡吐出來。
「那……」 片刻後,他怔怔抬起頭:「那島上的人怎麼辦?」
陸行舟和蔣春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基地的倖存者在地下,有換風系統,但格陵蘭島作為最後一個生存區,所有人都在地上生活。病毒隨著季風和洋流向北侵襲,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們。
怪不得他會突然有強烈的不安感,閔疏想著,胸膛略微激烈地起伏著,有些時候,他竟然有種錯覺,幾乎認為身體的某一個部分和格陵蘭關聯在了一起。
魏長川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緊緊握著閔疏的手,鎮定地說:「格陵蘭更北,病毒抵達要一定時間。」 他道:「北美基地那邊已經著手開始運送倖存者。」
閔疏聽了,緩緩吸入一口氣,心卻沒有全部放下來。
如果能趕在病毒登陸前將格陵蘭島的倖存者全部轉移,是最優的結果。但島上數千人,轉移也需要時間,閔疏愣愣地想,輪船跑得過季風洋流嗎?
一隻手撫過他的額頭,閔疏回過神,看到魏長川的臉:「別擔心。」 他緩聲道:「會有辦法的。」
閔疏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是什麼樣子,不過從魏長川的表情來看,他的臉色應該很不好。
閔疏點了點頭,回握住男人的手:「我想快點回島上。「
魏長川明白他的意思:「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閔疏稍稍安心,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順著他的身體爬上來,眼前一陣陣發花,他強撐著精神道:「我有點累。」
魏長川將他抱住,手掌捋過他的後腦:「我陪著你,睡吧。」
陸行舟和蔣春無聲無息地出去了。閔疏呼吸略微急促,在魏長川懷裡翻過身,頭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在男人的安撫下沉沉睡去。
·
他開始斷斷續續地做夢。
夢境中是一片灰白。
他似乎是回到了格陵蘭,又在冰天雪地中走著,四周下著小雪,在一片朦朧的灰白之中,能隱約看到遠處的一個背影。
人影矮而寬,背脊略微佝僂這,背後垂著兩條粗*黑的辮子。
閔疏喘著粗氣叫她:「伊蘇阿婆婆。」
他們似乎是要去什麼地方,或許是去冰川祭拜,但是伊蘇阿走得太快了,閔疏竟然覺得自己有點追不上。
他試圖讓伊蘇阿走滿些:「婆婆,你走慢點,等等我嘛——」
伊蘇阿平時是最疼他的,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卻不願意等他。閔疏看著婦人在風雪裡變得有些模糊的背影,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氣走得快了些,試圖追上伊蘇阿的腳步。
然而就在他快要追上去,伸手要碰伊蘇阿的肩膀的時候,夢境就會忽然結束。
閔疏醒過來,看見的是潛艇映著幽藍水波的天花板,要緩好久才想起來,伊蘇阿年紀大了,根本走不了那麼快,之前都是他們兩個一起坐狗拉雪橇跟著其他鎮民一起去祭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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