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道：「算了，他不願便罷了。」說罷笑著從不知何處扯出一件大紅色的袍子來：「快上試試合不合身！」

趙寶珠瞪著那件袍子——那是件男子樣式的長袍，華麗的赤紅色錦緞上細細用金線繡了龍鳳呈祥的圖樣，竟、竟看著跟新郎官穿的袍子似的！

趙寶珠意識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看向葉夫人：「夫人！您騙我！」

葉夫人有些訕訕地道：「趁著年節，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咱們家略擺幾桌也不算什麼——」

趙寶珠臉都紅了，意思是今晚他就要和少爺擺酒成親了？可、怎麼沒有人告訴他啊！

「請的都是你們的朋友，沒有什麼鋪張的——」葉夫人軟聲道：「娘就是想趁著你們走之前看你們好好成親，若不是這般，娘連你們的喜酒都喝不上一口，豈不是傷娘的心嗎？」

趙寶珠見葉夫人面有悲色，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來：「夫人——」

他這一心軟，就被丫鬟們抓住機會哄著換上了喜服，頭髮也梳好，繡面靴子也穿上了，整個人就是個新郎官的模樣。

接著，丫鬟們便簇擁著他往門外走去，待趙寶珠跨過門檻，便聽見身邊的丫鬟高聲道：「新郎官出門了——」

趙寶珠的臉登時漲的通紅，似乎隱隱約約從外頭聽到了嘈雜的人聲，不知道多少人被邀請了來！

「等等——」趙寶珠忽然生了怯，駐足不願再走：「外、外頭有多少人？」

丫鬟們在他耳邊道：「趙大人，沒多少人，二少爺還在前頭等你呢！」

趙寶珠一聽葉京華在外頭，神情一怔，眉眼間略略鬆開了些。

「……少、少爺也穿著喜服嗎？」

其實內心深處，他也是盼著和葉京華正經擺一回酒的，只是顧忌著葉京華的名聲。聽到他的話，丫鬟們趕忙道：「自然是穿了！」機靈些的還道：「少爺扮起來可俊了！」

趙寶珠頓時感覺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眼眸亮了亮，看向走廊盡頭隱隱閃著燭光的地方，心中生出幾分期待。

趙寶珠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抬腳走向了走廊盡頭閃爍著亮光的地方。

「新郎官出門了——！」

隨著喜婆的聲音，趙寶珠一路走到主殿門口。只見葉府的主屋被布置得金碧輝煌，四處的紅綢都被用穿著金絡子的細繩系了起來，上座擺著四張金絲楠木的太師椅，盛裝打扮的葉夫人，葉相還有趙熊八正坐在上首——

而主屋中央，一身紅袍的葉京華正靜靜佇立在燭光下。

聽見趙寶珠的腳步聲，他轉過臉，眸中倒映出少年的面龐，

趙寶珠驟然屏住了呼吸。葉京華身上穿著與他款式相近卻在細巧之處略有不同的長袍，紅色襯得他面龐如玉，眉目深邃，整個人完美得不可思議。

他看見趙寶珠，登時笑起來：「寶珠。」

趙寶珠看著他驟然被笑意點亮的面孔，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覺得胸口處心如擂鼓，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葉京華的身邊，被他牽住了雙手：

「你今日真好看。」葉京華低下頭，深深看進趙寶珠的眼睛裡：「好看極了。」

趙寶珠頭腦發暈乎，幾乎連東南西北都辨認不出來，磕磕絆絆地道：「少爺……少爺也好看——」

好看得跟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趙寶珠在心底大叫，只覺得心臟都快從嘴裡跳出來了。

此時，喜婆的聲音再次響起：「吉時已到，夫妻對拜——」

雖然是對拜，但葉京華捨不得放開趙寶珠的手，兩人就這麼借著牽手的姿勢互相鞠了一躬。屋外的人群中響起友善的鬨笑聲，趙寶珠耳根一紅，下意識地想回過頭去看，卻被葉京華牽著手，走到了三位長輩面前。

「跪拜父母——」

兩人先跪在了趙父面前。趙熊八今日穿著新制的錦段衣服，他往日裡都穿粗布麻衣，今日頭一次穿這麼板正的衣服，頗有些不習慣。可真見著趙寶珠和葉京華跪在自己面前，這個身高八尺的大漢卻哭得像個孩子。

「小寶——」趙熊八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趙寶珠從地上拽起來：「以後要好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