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儀看著眾人手中拿起一根根木棍,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眸中卻似靜靜燃燒著一團熊熊烈焰!他們如山巒般起伏的手臂堅定地將一根根木頭頂上纏繞起易燃的膠繩——
善儀收回目光,看向趙寶珠道:「有此雄師,何懼不能剷除賊人。」
趙寶珠收劍入鞘,頓時發出金玉相擊之聲,他抬頭緊盯善儀,兩眼放光:
「說得好!柳兄乃我知心人也!」
阿隆原本攤在地上,聽到這話卻站不住了,這又是摯友又是知心人的。這個柳善儀來了還不到一天就成了趙寶珠貼心的人,那他算什麼。因為雖然害怕,他還是一抹臉咬牙站了起來,倔強地看向趙寶珠:
「老爺!我也要去!」
趙寶珠轉眼看向阿隆,見他漲紅一張黑臉,雙腿打抖還要逞強的樣子,朗笑著摸了摸小孩兒的頭:
「你就乖乖在這兒給我看家吧!」
·
衙門中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眾人對將要所行之事都心知肚明。雖忽然改了計劃,卻也算不得出乎意料,這些個願意留下的漢子雖不同文墨,但早已在心裡立下了』軍令狀』。城中的人家也隱約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原本喧鬧的集市此時一片靜默,了無人息,城裡連個閒晃的懶漢都沒有。各個家戶門前隙開一條細縫,家裡出了漢子的婦人紛紛斜倚在門廊下,狀似磕著瓜子彼此說著話,實則暗中確是留意著城中是否有生人面孔。
在一片肅殺的空氣中,夜幕緩緩降臨,然而天公不作美,近丑時竟然下起了大雨。
尤家絲廠靠山環水,占著無涯縣西北邊兒南山坡下一處肥沃土地。趙寶珠一行人趁著夜色來到山腳下,於蒙蒙雨幕中接著山勢藏了起來。繞好燃膠的木頭都用塗著蠟油的牛皮包好隔絕水汽,由陶章陶芮兩人背在身後。
山間雨水較城裡更足,雨滴連成水幕,模模糊糊將制絲廠籠在其中,連廠房中點的燈火都有些看不清了。
陶芮看著心焦,不住地嘆氣,抬頭向馬上的趙寶珠道:「老爺,這雨下得這麼大,可如何是好啊?「
趙寶珠高高坐於馬上,玄色團雀服上的銀絲線在黑暗中隱約閃著光亮,白玉般的面龐沾了雨水,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由上至下凝視雨幕中的絲廠。
「不急。」
他抬頭看了眼天色,摸了摸座下墨林細密的鬃毛,回頭對陶芮道:「不出一刻這雨水必停。」
益州多雨水,山間天氣變化無常。趙寶珠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指著天吃飯,也從此練得了這一身本事。
陶芮聞言,略微安下心,可終究還是不安,只將那包著木棍的牛皮包袱又拴緊了些。
趙寶珠卷翹長睫一扇,雨水滾下來,啪嗒一下落到唇上。
他眸中光芒明滅,忽得轉過眼,看向一旁被活捉住的三兩絲廠護院:「今雨水來急,你們府上管事可會知道?或會派些什麼人來?」
只見在墨林蹄旁,跪著兩三個穿黑紅兩色的粗布袍子,面上滿是驚懼之色,其餘都用黑布捆了嘴,只有一領頭的沒被捂住嘴,抖著聲音回趙寶珠道:
「這、這山里是常下雨的,管事們不會理。」
聞言,趙寶珠眯了眯眼,睫上又滑下數滴雨水來。他一張俊秀面龐,做如此情態本該十分動人,然而那領頭的竟然心中一凜,宛若被豹子盯著,猛地打了個寒顫!
趙寶珠看著他,幽幽道:「你們在這兒也只是干一份工,我不願為難。但若你嘴裡有半個虛字,我先割你的舌頭!」
善儀身著青袍赤褲,肩披玄色披風,玉面修容,鳳眸中冷光四射,宛若山中遊俠,手執寶劍立於那領頭人之前。
聽聞這話,他冷哼一聲,手腕輕輕一動,架在那人脖上的寶劍立即一閃,從刀背變作刀鋒,冷光直接打在那人萬分驚恐的臉上。
那領頭的差點尿都被嚇出來,立即哽住脖子叫喊起來:「大人、大人!小人說的全是實話啊!生絲易燃,我們原在這兒就是看著明火,要是下雨就更不用管了,斷不會有府中的人來的。大人,小人真的什麼都說了,沒有半點隱瞞啊大人——」
趙寶珠定定看他一眼,回過頭,道:「將他的嘴也堵住。」
那領頭的以為自己死到臨頭,張嘴就要嚎,善儀眼疾手快兩指點了他的啞穴,陶芮撲上來用黑布將他的嘴蒙住。將他與其餘人放在一堆看管。趙寶無意傷人,故而在放火之前將看守的下人全都提了出來,只是事成之前必得將他們看好,以免走漏風聲。
雨還在下,但勢力漸小。
眾人見狀都有些躁動起來,紛紛抬起眼來看著馬上的趙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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