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珠點了點頭,挑眉道:「怎麼、你不信?」
少年瞪著眼不說話,他是知道有個新縣令要來的,幾日前還有州府衙門的人來將大門上的鎖拿開。他怕被人發現,翻牆出去在外邊兒等到官府的人都走了才又從狗洞裡鑽回來。
但是這人就是新縣令?少年很懷疑地盯著趙寶珠,此人看著比他大不了兩歲,身材清瘦,面色白淨,看著像是個文弱書生。雖然剛才被他一招擒拿手抓得很疼,但少年還是不敢相信這就是新的縣令老爺。
趙寶珠見他神情,也懶得費口舌,直接將派職公文、官袍官印記拿出來給他瞧:「現在可信了?」
公文官印這等東西可是做不得假的,少年這才信了他的話,噗通一下子跪到地上將頭往地上磕:「阿隆拜見縣衙老爺。」
趙寶珠一個沒拉住,少年跪倒在地上砰砰砰給他磕了三個響頭:「還請老爺寬恕小子有眼無珠之罪。」
「哎呀。」趙寶珠趕忙去將他拉起來:「地上那樣髒,快起來。你不認得我,不知者無罪,沒什麼需要我恕的。」
少年是個皮實的,頭磕得那樣響,站起來額上卻一點兒傷痕都沒有,一雙眼亮晶晶地望著趙寶珠。主屋中沒有燭火,燈光暗淡,趙寶珠便把他拉到主屋中,在堂上坐下,準備好好詢問一番:
「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趙寶珠一邊兒問,一邊兒將包袱中的東西收拾出來。然而許久都為得到回覆,他疑惑地偏過頭,便見少年正滿臉驚異地盯著他,目光凝在他面上,神情有些痴呆。
趙寶珠擰起眉,道:「盯著我看幹什麼?問你話呢,我臉上有花不成?」
少年這才一個機靈回過神來。方才屋裡沒有燭火,趙寶珠又背光站著,看不清楚相貌。現今坐在堂上,明亮的燭光往他臉上一照,少年差點兒驚愕地下巴都掉下來。只見這位縣令老爺面白如玉,兩腮似雪,柳眉如黛,長睫小扇子般掩著雙貓兒眼,端的是一副美人兒模樣。
第50章 百姓
這……這位老爺長得也太秀氣了些!少年騰地一下臉都紅了,覺得這位縣令老爺比前些時候尤家娶親時,戲台子上頭演旦角的戲子長得還美。
他剛有這個想法,就心中猛地一顫,暗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用戲子與縣老爺比較!真是該死!
「我……我叫阿隆。」他飛速低下頭,再不敢看趙寶珠的臉,嚅喏道:「興隆的隆。」
趙寶珠奇怪地看了他,終是收回了目光,拿筆於宣紙上將他的名字寫下:「姓什麼?」
少年低著頭道:「沒有姓,我小就被人牙子買到這兒來了,不知姓什麼。」
趙寶珠筆頭一頓,看他一眼,也沒說什麼,道:「那我便還叫你阿隆。」
阿隆胡亂點了點頭,哪裡還聽得進去趙寶珠在說什麼。滿心滿眼都在想天底下怎麼會有長成這般模樣的男子,又想這樣玲瓏的人物怎麼就落到他們這窮鄉僻壤來了?使他到這兒來的人也著實是恨得下這個心腸。
趙寶珠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顧著將手下的契約寫完,蓋了印,遞到少年面前給他看:「你看看,有什麼不合意的地方再改。」
阿隆聞言,這才緩緩抬起頭,還是不敢抬頭看趙寶珠。他將那張紙拿在手裡,打頭便看到了「生契」兩個字。元治朝有生死兩種契約,「生契」是有期限,兩年一續、三年一續,到時守契者便可跟契主商量,談得好能漲些工錢,談得不好便不再續約。而「死契」便霸道了。一旦簽字便是定死了的,只有契主將守契方趕出去,或是兩方中哪一個死了,才算是作罷。
阿隆被人牙子賣到無涯縣裡時,跟上任縣令簽的便是這死契,本是要為這縣衙老爺效力到死的,幸而這縣令老爺先去了,他便成為自由身。雖然不必在像以前那般被其他大些的下人朝打夕罵的,卻也沒了工錢,這兩年阿隆都是靠縣衙倉庫里陳年剩的糧食,加之時不時出去討些別人不要的菜心碎豆腐什麼的,這才活了過來。
然而現今趙寶珠拿給他的生契上竟明白寫著,每月工錢三貫,吃住都在縣衙,逢年過節還能再另二吊賞錢,生契三年,續約之事再議。
阿隆一看便瞪大了眼,拿著契約的手都在發抖。三貫錢!他在老縣令手底下時一月只有半貫錢,每每還有被那些大點兒的小廝丫鬟們占去不少,他正是長身子的年紀,每月的錢只夠買些吃食貼補,不至於餓肚子罷了。連縣城裡最賺錢的典當鋪里學徒的小廝每月也只有一貫錢,沒成想趙寶珠一出手就是三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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