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濂看來,葉京華已然「荒廢」了三年。每日裡不是寫些閒詩,就是捧著不知哪來的雜書看,逍遙的日子過久了,學問未免懈怠。現在京城中關於葉京華這位』沒落神童』的非議本就頗多,就算是皇帝屬意葉京華,他也得拿出點兒實力來。
曹濂想了想,沉聲道:「要我說,你現在就去滎陽找你家老爺子。將課業撿起來,等春闈入場時再回來。」
在他說話期間,丫鬟端上兩盞熱茶。葉京華於氤氳的水汽中抬起眼,道:「我不會下場春闈。」
他語氣淡淡。曹濂猛地抬起眼,怒道:「你、你——!」他沒想到葉京華到了這個地步還如此固執。曹濂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平復下情緒,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好半天后,他長出了一口氣,垂下頭,抬起雙手放到桌面上,低聲道:「京華,你與我說實話。你如此固執不入官場,是不是由於……由於我們曹家的緣故。」
曹濂額角泌出些許細汗,聲音艱澀道:「……我知道,自太子殿下失蹤後,父親便有些魔障了。在朝堂上他與執宰大人勢同水火,還對宸妃娘娘——」
曹濂說到這裡,頓住話頭。暗暗提了口氣才抬起頭道:「我只是想說,你千萬不要為了顧忌我——」
誰知他一抬頭,便見葉京華眸色冷淡,眉宇疏冷,臉上就差拿墨寫』你想多了』四個大字。
曹濂一口氣憋在胸口,突然覺得方才想與葉京華推心置腹的自己真是傻的可以。
葉京華略揚了揚眉,低頭喝了口茶,道:「你不必多心,此事我自有對策。」
曹濂見他這幅風輕雲淡的樣子,心頭一叢火又』噌』地一下冒了上來。他壓抑著火氣道:「既不是顧忌著曹家,聖上又已逼你到如此地步,你到底為何還要固執著不肯下場?」
葉京華平靜地看著他,剛要開口,曹濂便搶白道:「不要跟我來什麼功高蓋主的那一套!那些說辭你拿去忽悠忽悠你那個傻大哥也就算了,少拿到我面前來說!」
葉京華於是閉上嘴。
曹濂見他原來真的是想拿那番說辭糊弄自己,氣得七竅生煙,手重重地捶在桌子上:「你說話!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上好的楠木書桌被他捶得一震。葉京華眉頭一皺,抬起眼:「少拿我的東西出氣。」
葉京華冷眼掃來,曹濂心神一顫,上頭的火氣去了三分。還真別說,葉京華這個院子看著冷僻,實則屋裡御賜的好東西不少,捶壞了他還真有可能賠不上。
曹濂悻悻收回手,強撐著面上的怒氣道:「你倒來說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要怎麼收場?」
在他看來,皇帝今天的舉動說是最後通牒都不為過。現在能讓葉京華寫忠君的對聯,要是他再犟著不肯下場,下一次恐怕就不是寫一幅字這麼簡單了。
葉京華將手旁的茶盞推到一邊,又翻出本雜書看起來:「用不著你管。」
曹濂血液上涌,氣得心肝發疼。他真是瘋了才來跟葉京華廢這個口舌!好心被當驢肝肺!曹濂忍無可忍,』噌』地一下從站起來,指著葉京華怒罵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葉二,你就是上輩子懶死鬼投身,就想過逍遙閒散的好日子,別人的死活你一概不管!」
葉京華全當是瘋狗在吠叫,一手拿著書,頭也*不抬道:「送客。」
兩個丫鬟立刻迎上來要送曹濂出門,曹濂揮開她們的手,不甘道:「葉二,你好好想想,這幾年京城中對你非議不少,若是你真的一輩子不入仕,那不更是稱了他們的心意?到時候他們還指不定要怎麼說你啊——你胸無大志,好歹這口氣還是要爭的吧!」
葉京華聞言,緩緩抬起頭,微挑起眉鋒:「他們是誰?值得我去爭這口氣?「
他玉色的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卻沒來由地凝出一層高傲的光芒。仿佛世間沒人能讓他看進眼裡,眾人眾言不過過眼雲煙,只他自偏安一偶,逍遙若神仙。
曹濂啞口無言,想說什麼來反駁,卻又找不出什麼理由,直憋得臉色發紫。兩個丫鬟趕緊一左一右拉住,半扶半拽地拉到外面去。
曹濂來這一趟生了一肚子悶氣,被拉到葉府門前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指著葉家的門楣怒道:「葉京華!你這賊窩我再也不來!」
說完便甩袖上了馬車,一溜煙兒走了。
送他到門口的兩個丫鬟回來復命,有些擔憂地說:「曹大人生了好大的氣,說再也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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