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內監道:「這次是個新面孔,倒是個極俊俏的孩子。」
元治帝一聽,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夏內監身上,微微眯起眼:「你再細細說來。」
夏內監走進幾步,壓低了聲音,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道:「老奴冷眼瞧著,葉二公子對他是極上心的,處處都妥帖。身上穿的戴的,樣樣都極好。」
元治帝雙手環在胸前,手指在臂上敲了敲,沉默了片刻,冷道:「朕是說上月要將靜環許給他,他說什麼都不肯,原是在這兒等著呢。」
夏內監聽了,以為是元治帝對葉京華為了一個小廝拒絕尚公主之事不快,不敢吭聲,低眉斂目地站在一旁。誰知過了半刻,便聽到元治帝嗤笑了一聲,道:
「朕還道他真是個神仙,七情六慾一概沒有——」
元治帝若有所思地從書桌後走出來,來回踱了幾步,在書架前停住,道:「你去,在庫房裡挑些小孩子喜歡玩兒的東西送到他府上。」
這個』他』自然指的的是葉京華。夏內監點頭稱是,剛要下去將事情辦了,元治帝卻忽然轉過身來,道:「等等。」
夏內監頓住腳步,抬起頭,就見元治帝皺著眉,低頭停頓了片刻,才道:「這事不妥,先不必聲張。」
夏內監有些疑惑。在他看來,葉京華身邊出現了這麼個小廝,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皇帝只要略送些東西過去以示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那便是捏住了葉京華的一根軟肋。一個尋常什麼家世背景都沒有的尋常小廝,皇帝是讓他生他便生,讓他死比碾碎只螞蟻還輕鬆。這樣也不必發愁葉京華不願下場春闈這回事兒了。
元治帝一打眼看去,便知夏內監在想什麼,揮了揮手,道:「算了,再等等。「
夏內監不知所以,不敢揣測君心,便點頭退下去了。
這唯一有資格與皇帝說笑的老人退下去,書房中便歸於安靜。元治帝雙手負於身後,走到床邊,透過糊窗看向外邊。京城中的雪已經化了許多,幾株晚放的紅梅立在枝頭,遲遲不肯掉落。
元治帝眼眸深邃,心道,葉京華既帶了人來,便一定想到了他會知曉。
這小後生狡猾得很,大的就是只溜滑的老狐狸,小的肚子裡的水更深。為防他有什麼後手,還得好好觀察一番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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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趙寶珠絲毫不知自己連宮闈都未邁進一步,就在當今聖上面前掛了名字。
馬車緩緩駛向葉府,車轍換了個方向,剛拐入小巷中,車廂的帘子忽得被撩開,方理的聲音從外面傳入:「少爺,曹家的馬車停在府門口呢。」
聞言,趙寶珠驚訝地回過頭。葉京華半倚在車廂內,緩緩睜開眼,
果不其然,一下車兩人便見曹濂眉頭緊皺站在門口。看著葉京華與趙寶珠一同從馬車上下來,他先是一怔,接著大步迎了上來,目光在趙寶珠身上停了一瞬,接著便看向葉京華,語氣急促:「你把他帶到宮裡去了?」
葉京華下了馬車,將趙寶珠往身後帶了帶,才不緊不慢地抬起眼:「是。」
曹濂的濃黑的眉鋒頓時高高挑起,因著是在府門外,強自壓低了聲音:「你是瘋了不成?!」
趙寶珠一頭霧水,見曹濂神情焦急,便有些擔憂地看向葉京華。
葉京華眉頭微蹙,冷眼瞥向曹濂:「你要發瘋留到你曹府里去發。」轉而略過曹濂,帶著趙寶珠便往府里走。
曹濂氣的手裡的摺扇都要捏碎了,趕緊大步跟上去,一邊走一邊斥道:
「好哇葉二,我看你是逍遙日子過多了,腦子也成了漿糊不成!你給我等著,我有好話要與你說——」
葉京華對他的斥責充耳不聞,行至書房門口,偏頭對趙寶珠道:「今日早膳用的匆忙,你定是餓了,先去用飯吧。」
趙寶珠不知曹濂在氣什麼,目光在他們兩人中間一轉,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了。曹濂面色冷硬,跟著葉京華進了書房,劈頭蓋臉的便是一句:「聖上讓你寫的對聯,現在已傳的大街小巷都是了。」
葉京華行至書桌後坐下,輕輕抬起眼,面上神色不變。曹濂一見他的神情,便知他已料到宮裡的事情會被皇帝故意傳出來,眉眼微微鬆了松,也在書桌前坐下。
「聖上做到如此地步,看來是鐵了心要你今年入仕了。」曹濂指節輕叩在桌上,抬眼看向葉京華:「我看你還是早做打算吧,現今離春闈只有一月不到,若是到時候拿不到狀元,你把葉家的臉面往哪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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