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說出來,只是笑笑道:「可能我看起來比較靠譜?」
「可你明明連季節都分不清,」黑衣人毫不留情指出,「明明是夏天,晚上還要披個大氅出來。」
祝聞祈:「……」
這黑衣人廢話怎麼這麼多?
想你了,狗蛋。
若是跑路的時候記得拿劍,現在也不至於站這兒和這直愣愣的傻子打太極。
他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壓下性子道:「從前有人提醒,現在忘性大,想不起來。」
在玄霜派的時候祝聞祈很少考慮這些,常年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起來時胡亂將衣裳套上,出門時若是冷了,就返回來將放在殿門口的披風拿上。
再不濟,溜達到學堂後,婁危也會一邊冷著臉叫住他,一邊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來給他穿上。
祝聞祈微微出神,片刻後才聽見黑衣人喊他:「就是這兒。」
說著,停下腳步指了指已經被燒得焦黑的土地。
土地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踩上去還會發出「咔嚓」的輕微聲響,祝聞祈半蹲下去,沒看出什麼端倪。
「確定?」他抬起頭去看黑衣人。
黑衣人點點頭,同樣蹲下去,抽出腰間佩劍,拿劍尖挑起一點土壤來:「他們說的就是這裡。」
他們……
祝聞祈在心裡咂摸了下這兩個字,覺得黑衣人口中說的,要不然是知道內情的,要不然就是從大火中逃出來的。
如果是後者,不僅沒有去主動聯繫婁危,還率先和金羽閣達成了合作——說不定當初那場大火之中,就有他們的手筆。
在祝聞祈思考的時候,黑衣人已經動手往下挖了。他離得不遠不近,靜靜看著,沒有說話。
吭哧吭哧挖了半天,黑衣人臉都憋得通紅,劍尖總算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碰到的時候,還會發出金屬碰撞的「噹啷」聲響。
見狀,黑衣人乾脆把劍扔到一邊,又用手向下挖了一段,而後把那個黑黢黢的東西捧了出來。
他伸手拍掉上面的灰塵,半晌沒看出個所以然,去問祝聞祈:「這是什麼?」
物件通體漆黑,呈容器狀,上面還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不知為何,祝聞祈總覺得這容器有些邪門。
辨認了好一陣後,祝聞祈憑藉著當初在玄霜派翻到的那些經籍找到了對應之物。
「用來獻祭的。」祝聞祈斷定道。
「獻祭?」
「是,」祝聞祈伸出手,面色不自覺變得凝重,「獻祭法陣通常需要某種法器來鎮壓,這就是用來鎮壓的法器。」
「難怪……」黑衣人瞭然地點點頭,「他們說當初早早就準備好獻祭婁危,結果突然一場大火,計劃就只能擱置了。」
祝聞祈心底突然咯噔一聲。
他轉頭,直直盯著黑衣人,語氣幾乎帶了些偏執:「獻祭婁危?」
……婁危知道嗎?
他知道這座宅邸里,曾經有人想要他的命嗎?
一想到這些,祝聞祈莫名有些喘不過氣來。
突然地,喉嚨莫名發癢,祝聞祈猛地側過頭,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仿佛突然有液體擁堵在喉口,咳到後面祝聞祈開始乾嘔,連著嘔了好幾次,低下頭,只看見鮮紅的血攤在焦黑土壤上。
眼前一陣陣發黑,祝聞祈積攢起最後一點力氣站起身,踉踉蹌蹌找到一棵枯樹,扶著樹幹開始咯血。
黑衣人站在不遠處,警惕地盯著祝聞祈的側影。
他總算反應過來,就算那兩個人還委派了別人來一起調查,又怎麼會不知道後院裡有什麼,怎麼會不知道獻祭婁危的事情?
根本就是來套話的!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黑衣人撿起地上的劍直直指向祝聞祈,冷聲道。
「什麼目的……」祝聞祈半倚在樹幹上,閉了閉眼。
身上的力氣在一點點流失,眼前模模糊糊,別說劍指著他了,他連黑衣人在哪兒都看不分明。
後院寂靜得可怕,只有寒風偶爾從中呼嘯而過。
什麼目的?
他只是替自己的小徒弟感到不值當。
祝聞祈深吸一口氣,再抬眼時,眼底只剩下一片平靜。他伸手,斜斜在手掌劃下一道。
血珠立刻從中滲出,體溫仿佛也跟著滲了出去,祝聞祈離開樹幹,垂下的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以指代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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