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綏,我們…敗了。」
第九十九章
北境的敗仗出乎所有人預料,這其中也包括蕭恪和賀綏。
喪報一日內傳遍京中各府,本就如風中殘燭的秦太妃更是一病不起。
許是蕭琢這個最像生父的孩子已死,齊帝對寧王府也難得多了些慈悲,不僅沒有苛待,更是命裴東安撥了人幫忙料理喪事,還找了宮裡的太醫每日去給秦太妃請脈問診。
許是齊帝流露出的這些許寬鬆態度,伏郡王這喪禮倒還有人願去上門拜祭。加之蕭琢年輕之時脾性與其父頗有幾分相似,早些年也有不少故交好友,聽聞噩耗紛紛前來祭拜幫忙。為著伏郡王的屍身還在邊關並未送回,寧王府如今又是蕭嶺為主,便只按郡王的規制擺了一處靈堂,棺木中僅放著幾件伏郡王生前衣物配飾。
只是放眼整個寧王府,竟無人可主事。寧王蕭嶺作為府中唯一的男子卻天生病弱,先代寧王三子中只剩一個分府離心的蕭恪。眾人皆以為蕭恪不會出面時,他卻攜撫寧侯賀綏登門,著實驚到了當時過府祭拜的旁人。
許是為這寧王妃母家的事蕭恪不願出手,任由岳丈一家獲罪拆家險些流落街頭,又或許是蕭恪明明是家中幼弟、爵位也低於自己,明面上卻處處壓過自己,蕭嶺對這個弟弟實在說不上待見。秦太妃病倒更是讓他多了分底氣、少了分桎梏,兄弟倆相見,氣氛實在是過於冷淡了些。抑或可以說,蕭恪的出現對於寧王府上下更像是不速之客,如果這不是伏郡王的靈堂之上,寧王府的人此刻上來趕人出去似乎都不稀奇。
不過寧王府的人倒也不敢真的動手趕人,畢竟蕭恪如今權勢滔天。這一年來,燕郡王左右人生死之事不下數樁,此刻若還有人將他視作無知少年,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而蕭恪此行還帶著賀綏,其中意味又有些不同。
畢竟賀綏從來都是端方忠正的君子,京中對他『嫁』人的事也是頗多惋惜,這截然相反的二人一同來,到讓人值得琢磨。
「大嫂節哀。」
賀綏走過去同伏郡王妃說話,看著披麻戴孝、身形纖弱的婦人,雖明知言語寬慰用處實在微乎其微,卻實在是沒有旁的話可說。他名義上入了蕭恪府中,跟著蕭恪稱呼一聲大嫂倒也不算唐突。
「多謝侯爺掛懷。」伏郡王妃弱弱回了一禮,實在是家中突遭多番變故將原本就柔弱的女子打擊得更加脆弱。伏郡王妃的娘家在范圭一案中亦收了牽連,雖說沒有到寧王妃母家那樣抄家革職,也是連降了數級,罰沒了不少家產,伏郡王妃同丈夫分離多年不得相見,卻不想再聽到已是丈夫的死訊,這般雷霆打擊如何受得住。
賀綏忙伸手虛扶了一下,不過立刻就被伏郡王妃身邊的小姑娘搶先了。那是蕭琢的獨女,八九歲的小姑娘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此刻臉上未施粉黛仍見淚痕,不過眼神卻堅定。算算也是有些時日未見了,賀綏收回手壓低聲道:「我與允寧一道,大嫂不必在意那些虛禮,一切有我們在。您與太妃還需保重身體,即便不為自己……也該為萱兒多想一想。」
伏郡王妃聞言抬頭,她雖纖弱卻是個聰慧的女子。盯著賀綏的神情,她似乎有一瞬明白了些什麼,反握住了女兒的小臂再次向賀綏點頭致意,卻並未說什麼。
「大嫂保重。」弔喪回禮的人還不少,賀綏不便多說什麼,只低聲囑咐了一句便轉回身看蕭恪,卻見人直直站在靈位前不動,「允寧?」
論親緣論尊卑,蕭琢是蕭恪的嫡長兄,蕭恪跪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卻一直未動。
賀綏同伏郡王妃寒暄這幾句的功夫,宮裡幫著操辦的內侍遞香過來他也沒接,排在後面的人更不敢催促,直到賀綏過來喚了一聲,才好似將人喚回了魂,卻並未與旁人說什麼。
站在遞香內侍旁邊的一個瘦弱的內侍眼珠一轉,悄悄抬胳膊頂了一下身邊人,那遞香的太監才忙又重新遞上香,這次蕭恪確實是接了。他甚至沒有一絲猶豫,單手撩了衣擺便跪了下去,地上早墊了蒲團,賀綏錯了半步也跟著俯身給伏郡王的靈位叩首。
整個過程,蕭恪沒有多說一個字,除卻一開始盯著靈位發愣,旁的禮節竟是半點沒打折扣。
兩個內侍主動湊過去,一個幫忙接過香燭,一個攙扶人起來,只是後者扶人的那個偷偷抬頭翻眼去瞧蕭恪的神情。他做這一切本是很小心的,本就是個機靈眼尖的,上面才指派了這事,祭拜的每一位大人他都會如此瞧,瞧的時候也不長,只一眼便罷,原不過是一瞬的事,也不好被發現,即便是哪位大人注意了,再瞧回來那內侍也早收回了視線,只能當做無事發生。
輪到燕郡王這兒也是這般做的,只是內侍抬眼的那一剎,卻發覺蕭恪早有察覺一般側頭盯著他,那眼神蘊含了滔天殺意。宮裡出來的哪有傻的,那內侍對上蕭恪眼神的一剎便直接低頭撒手,人也往後撤了半步直接就要跪下去,動作行雲流水,甚至連請罪搪塞的詞都想好了。
只可惜,蕭恪沒有給他這個開口的機會。
鷹爪一般扣住了內侍的脖子,人還正往下跪著,就已經被卡著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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