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洪喜從蕭恪身後竄出來,朝堂內大喝了一聲,比剛剛裡頭叫喚的那人聲音還響亮,登時堂內一片寂靜。
第六十一章
呆愣了片刻,立刻便有機靈的臣工回過神,朝蕭恪拜道:「下官參見燕郡王。」
經同僚一提醒,另外幾個也忙跟著問安。
蕭恪施施然略過幾人,逕自走到通政使的位子上坐著,開口便問道:「通政使人呢?」
秋獵前蕭恪來得不多,卻也來通政司走了幾回過場,那通政使是個處事圓滑的中年人。方才進來時掃了一眼,無論是在旁看戲的,還是爭吵拉架的,都是氣性大的年輕一輩,最該調和下屬的通政使卻不見蹤影。
最先開口問安的那名官員適時開口答道:「回郡王的話,阮大人早些時候去宮裡送摺子了,算算時辰,該是快回來了。」
「原來如此。那你們方才是在吵鬧什麼?」
「回郡王,是兩位同僚一時拌嘴……」
蕭恪突然笑了一聲,那人立刻住了嘴,偷偷抬起頭小心打量了下上首的少年王爺,心思一斂,轉眼的功夫那話就同方才截然不同。直挺他頗為『實誠』答說是兩位同僚為了一本奏摺,有些政見不合,倒不是什麼要緊事。
「奏摺呢?本王奉陛下之命統管這裡上下事務,今日趕上也瞧瞧是什麼奏摺能讓通政司的官員青天白日裡砸東西。」蕭恪這話說得嘲諷,看著洪喜接過那官員雙手遞來的奏摺時,多抬眼瞧了那兩個鬧矛盾的官員,一邊卻對這從頭到尾一直答話的那小官道,「你這人瞧著倒是伶俐,想來平日甚得阮大人器重。」
那人趕忙恭敬謙道:「郡王謬讚,下官只曉得盡職罷了。」
蕭恪笑笑沒接話,單手支著頭懶懶靠坐著等洪喜將奏摺攤開放在桌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實則是他上輩子奏摺看了快二十年,早已養成一目十行的本事,也最清楚摺子所述的重點在何處。
那摺子中屢屢提到了燕州二字,撰寫奏摺之人也是燕州的官員,只是品階低了些,他所告發之事又涉及上峰,倒不知是用了什麼途徑遞上來的。
朝廷從不是一池清潭,而貪墨不發的官員多半出身當地望族又或是與當地氏族有所勾結,鮮少被掘出,這小官的奏摺送出來確實不易,只不過多半也是石沉大海了。
若是換了其他州府,蕭恪原是不打算插手的。畢竟這貪腐之潰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其身後也多半有京中的勛貴權臣、甚至是皇親貴胄做依靠,想要拔除也需細細梳理布置。可燕州是北境四州之一,雖不似其他三州緊挨齊燕戰場,卻是大齊將士退守的屏障。更加可能,是當年……賀牧夫婦葬身邊關的推手之一。
為著賀綏的緣故,他與蕭定昊雖到不了撕破臉的程度,依靠太子這條卻已堵死。
不論是為了日後運糧給大哥和賀綏長姐夫婦,還是為了他能將手伸到北境、以便調查前世大齊潰敗的緣由,燕州之事他都不能袖手旁觀。
蕭恪面上不做什麼表示,隨手將那奏摺合起。在其他幾人看來,他只是匆匆一掃,壓根沒有細細讀清奏疏內容。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不自覺咬了下牙,雖僅僅是一瞬,卻恰好讓蕭恪瞧見,心中便大致有了數,嘴上卻只是隨口一問道:「那今日你們為何爭吵?都是大齊官員,又不是市井潑婦的,嘴上吵不贏還要砸幾個杯盞泄泄火?!」
「王爺容稟。下官只是在管教不懂事的下屬,未料到……」
一人開口,蕭恪一下子就聽出來他是剛剛嚷嚷最大聲的那個,至於是不是砸杯盞的還未可知,他未等那人告狀的話說完,便幽幽懟了一句,「你那一嗓子確實嚇著本王了,別告訴本王,杯盞也是你砸的?」
「呃……」大抵是並不知曉蕭恪這語出驚人的言行習慣,那人被噎了一句不由愣了一下,才訕訕答道,「是下官,驚擾王爺,還請恕罪。」
「你驚著本王,一句話就想揭過?若非洪喜攔著本王,你那一杯盞說不定就要砸在本王腦袋上了。」
「王爺!這、這……」那人顯然是沒想到蕭恪胡攪蠻纏的本事,他甚至有那麼一瞬覺得,燕郡王是和下屬串通好了,故意選了這時間來的,不過這種妄自揣測他沒敢說出口,腦子裡千言萬語轉了一圈最後只化作一句乾癟的「下官是朝地上砸的。」
蕭恪後面卻有話在等著他,那句辯解剛說完,便緊跟著冷笑了聲反問道:「通政司掌受我大齊內外章疏敷奏封駁之事,何時成了你摔盤摔碗的地方了?!」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法子百試不爽,尤其是蕭恪如今在百官之中尚無積威,面對這種尋常下屬朝臣最是好用。他存心找茬不過是要先發制人,打壓一下通政司上下的氣焰,順便看一看眾人的反應。
不過那官員倒是個伶俐的,雖然讓蕭恪嚇唬了一番,適應得還算快,立馬主動請罪道:「……下官知錯,還請王爺責罰。」
通政司手握奏疏上呈的『權利』,什麼事想讓皇帝知道,他們都有一桿秤,能進這處還往上爬到肥差位子的,不是門路家底硬的人精、便是皇帝信賴的近臣。那官員如此快的反應倒也在蕭恪的預料之內。
「這事可大可小,本王也是為了整肅官風,免得砸杯摔碗的事傳出去,讓百姓以為咱們通政司與尋常菜場無異,陛下只怕要降罪。本王身為通政司之首,到時自是會替你們背些個小錯處,但事鬧過了,本王這肉瘡怕你們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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