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翌難以克制地將陸銜月擁入懷中,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動都牽扯出酸澀的鈍痛。
「陸銜月,這不怪你。」
他的嗓音低柔而溫和。
「我……」
談翌不等陸銜月開口,又問,「那你呢,你也會怪我今晚非要送你回家嗎?如果我沒有讓你上那輛計程車,你就不會遭遇今晚的事情。」
這怎麼能怪他呢?
這句話浮現腦海的一瞬間,陸銜月怔愣良久。
談翌安撫性地揉了揉他的後頸,「車禍的罪責不該歸咎於倖存者,錯的是那名酒駕的司機,這怎麼能怪你呢?」
陸銜月張了張唇,「如果……」
談翌打斷他,「哪裡有那麼多如果,誰也不知道那條路上會發生什麼,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他的錯嗎?
陸銜月沉默地抵在談翌的肩膀上。
他也曾這樣安慰過自己,萬一另一條路有更危險的事情呢?
可是每當他這樣想,鋪天蓋地的自責就會瞬間淹沒他,不管另一條路會發生什麼,始終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他選擇濱河公路就是一個害死父母的決定。
胸腔里宛如漲潮般漫上咸澀的情緒,陸銜月喉間仿佛哽了砂礫,他問,「為什麼要救我?」
他想問柳澄書,想問陸堇宜,也想問談翌,為什麼要在那麼危險的時刻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他。
三年前,貨車撞上來之際,柳澄書握緊方向盤拼命往左轉,試圖讓貨車的衝擊都集中在前防撞樑上,這樣的操作對於駕駛員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在死亡無限逼近之時,柳澄書毫不猶豫地選擇將最大的生還可能留給妻兒,陸堇宜只憑一副血肉之軀去保護自己的孩子,這幾乎都是本能反應。
可是失控貨車的速度實在太快,柳澄書和陸堇宜當場就沒了呼吸。
由於陸銜月坐在汽車后座靠右的區域,再加上陸堇宜又替他承受了大部分衝擊,他才得以存活。
談翌下意識地將陸銜月擁得更緊。
「因為想讓你活著。」
「只是想讓你活著。」
車輛碰撞的瞬間,談翌來不及反應,只能遵循著本能,轉身將陸銜月死死護在懷中。
「叔叔阿姨,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話音剛落,他們卻聽「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
陸銜月從談翌懷中退出,抬眸就看到柳含章站在病房門口,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熱騰騰的米粥就這樣灑落一地。
室內落針可聞,談翌不知道柳含章聽到了多少。
他率先開口打破這沉默,「含章姐,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柳含章沒回答他,只是紅著眼看向陸銜月,嗓音里隱隱帶了點哭腔。
「昭昭,我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些?」
他要怎麼告訴她呢?
就是他害得他們只剩彼此了。
「姐……」
陸銜月不知該如何回答,再次垂下了頭,攥白了指尖。
他悶聲問道,「你不怪我嗎?」
陸銜月也很想問問陸堇宜和柳澄書,「你們會怪我嗎?怪我選了一條很糟糕的路線。」
柳含章走到陸銜月跟前,眼淚已經控制不住地淌了下來。
「昭昭,我怎麼會怪你呢?」
「我只怪我自己那天為什麼沒有跟著去。」
這是陸銜月長這麼大第二次看見柳含章落淚,第一次是得知父母死訊的那天。
「進食障礙,是怎麼回事?」
她本來是打算問問醫生她弟弟有沒有別的傷,醫生以為她知道陸銜月患有進食障礙的事情,一直提醒她說要關注患者情緒和精神狀態。
柳含章一看病歷,才知道陸銜月已經治療了三年的進食障礙,一直到最近才有所緩解。
而她這麼多年竟然一無所知,還不如剛認識陸銜月幾個月的談翌了解得多。
三年前,陸銜月也曾陷入過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狀態,被柳含章罵了一頓後,他開始積極配合治療,那段時間柳含章幾乎天天盯著他,直到倖存者綜合徵的症狀逐漸消失,她才放心回去工作。
沒想到進食障礙的事還是被他瞞下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