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過那種忽然覺得生活美好,想要活下去的時候嗎。」葉瑰看著鍾缺的黑色瞳孔,裡面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像無底的黑洞,「哪怕只是一瞬間。」
鍾缺有些迷茫地搜索著他這麼多年的生活經歷,他總是這麼得過且過,竟然也不知道為什麼活到現在。他沒有愁,也喜歡喝酒,他覺得自己揮一揮衣袖連墳墓前能不能站滿人都是個問題,那兩個鬧了一輩子離婚的人都不記得他們曾經也有個想愛他們愛到死的人。生活美好與他完全就是不搭界的東西。
可是好像有過這麼一瞬的。
在煙火大會的那個夜晚,他和斯星燃在煙花之下接吻。
「我好愛你啊。」斯星燃在漫天焰火里,嘆息著跟他說。
第25章 痴心妄想
「我在想你會有, 你一定有。」葉瑰說,「抓住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對了。」
鍾缺安靜地思索著。
葉瑰看了一眼時間, 站起來轉身,她對斯星燃打了招呼,讓他跟她一起出去,斯星燃離開前往後看了一眼,鍾缺盯著地上的塵埃,沒有抬頭。
斯星燃走到監視器前, 葉瑰和執行導演都沒有喊開拍,他從監視器里看見鍾缺忽然起身走向窗邊,太陽已經升起來,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 他用手去遮擋光線, 又讓一束光順著縫隙漏進來。
葉瑰坐在監視器前沒有說話, 斯星燃就也沒有開口, 他看著鍾缺漠然的神情忽然變化, 一潭死水忽然注入活水有了生機。斯星燃沒來由地覺得鍾缺像在雨夜裡沒有打傘在街上走了很久的人, 他的衣袂和心都患上了一場嚴重的風寒, 而這一瞬間那些風寒忽然被治癒好了, 就在剛剛的那一剎那。
所以他還是有過覺得能讓自己找到活著的意義的時刻嗎。斯星燃出神地想。
葉瑰滿意地笑了笑,沖執行導演使了個眼色, 執行導演點頭,接著錄音老師吼了一句:「現場安靜!」
鍾缺周圍無關的人全部清場,他看見執行導演走過來,問他:「可以了嗎?」
鍾缺沒有說話,只點頭。
「OK!」執行導演也撤出現場,場記將場記板在攝像頭前對焦, 等攝像老師沖他做了「可以」的手勢,才開口道,「《寂寂有聲》一場一鏡一次,Action!」
陳青每一天早上都會寫信,出租屋的很狹小,他的床挨在窗戶的邊上,床頭對面的地方放著桌子,也挨著牆。陽光從外面灑進來,就把他的本子和簽字筆照亮。
今天他也在寫,每一封信都有收信人,對象是十年後的他自己。他的動作窸窸窣窣,在安靜的環境裡盪開一點動靜,每寫一句話他都要斟酌好久,仿佛是在做什麼很重要的決定。寫完之後還會拿起來細細端詳。
他的臉龐很清瘦,大約是工作之後總是加班的緣故。他擁有著疲累,可是又對每一天的新生活充滿新的期望。陳青小心翼翼地把寫好的信仔細地摺疊起來,放進早已準備好的牛皮信封里,再從抽屜里拿出盒子,將信封放在疊放好的厚厚的一沓紙上。
這是陳青鄭重的儀式感。
「卡!」葉瑰喊道。
鍾缺起了身,斯星燃剛剛從他眼睛裡看到的那點兒希望忽然消失掉,他面向著葉瑰,等待葉瑰宣判這場是否需要重拍。
葉瑰還在看回放,她總是習慣這樣,過掉的鏡頭她要再三確認才會做出決定,確保在後期的剪輯之中沒有任何瑕疵片段。
大約幾分鐘之後,鍾缺才聽見葉瑰說:「恭喜啊,很順利,第一遍就過了。」
「過了?」鍾缺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葉瑰瞥他一眼,說:「怎麼,你還想拍?」
「只是有點不可思議。」鍾缺笑著說,「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在您這兒拍戲就重拍了二十多遍。」
「那都什麼時候的事了。」葉瑰聽著對講機,那頭的攝影指導正在安排機位和燈光,美術指導跟他耳語說著什麼,「人的年齡在長,總不能沒有長進吧。」
說完她拍了拍鍾缺的肩,說:「行了,去吧,第二條得趕緊拍完,我們得趕在九點前去拍外景,不然待會兒的陽光和影子就都不對勁了。」
場務繼續打板。
第二場戲是過渡,陳青把信封好之後,屋子裡那點兒寂靜就忽然消失不見了,雞飛狗跳的生活拉開序幕,他不需要打開窗戶就能聽見房東對自家小孩兒破口大罵的聲音,原因是今天又賴床不肯去學校。底下收廢品收水電的大爺又在推著車吆喝,喇叭聲跟臨街賣菜的阿姨抗爭著。穿著拖鞋的姑娘哼著歌把手上的幾串鑰匙弄得叮噹作響,還有對街的老式麵包店早已經拍了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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