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寒冬臘月里NG二十次,在第二十一次的開演與片場工作人員的白眼中終於將到位的情緒演繹出來。殺青的那一天鐘缺異常冷靜,他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全部扯掉,然後點了一支煙在手上,也不抽,就那麼看著它燃盡,對程銜沒頭沒腦地說,「我走了。」
坐上飛機飛去東京之前他把手機關機,在萬米高空之上平靜地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
他只在東京待了一個月,這就是他任性的最高限度。
鍾缺撥弄著桌子上的紙張,靜默許久,才說:「葉導,你這算命的本事能不能教我,哪天我失業了,還能靠這個本事去湊合活著。」
葉瑰笑罵他混帳。
又問:「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鍾缺任由著方才撥弄上去的頭髮又遮住他的眼睛。他承認自己的確被說動了。
葉瑰揣測的很對,長期的電影拍攝讓鍾缺在連軸轉中產生了失誤,這讓他很不自在。從他出道以來,他被媒體稱為天才,被影迷稱為「零失誤的神」,導演們誇他入戲很快,同劇組的演員說他就是角色本人。
這樣的人失誤是不能被原諒的。
但他是人,並不是神。一次又一次的失誤讓他逐漸喪氣,他開始麻痹自己,他人替他找好了失敗的理由那他就用上。而那些所謂的不在乎,其實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啟動的應激反應,為了保護自己而已。
這些他一層一層套上的自以為是的偽裝卻在今天就這樣被葉瑰拆穿,讓他像是被剝光了衣服的小丑。
但他這一次並不惱怒,也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麻痹自己的。
鍾缺打好的拒絕的腹稿在此刻煙消雲散,他想,也許這一次,真的會有一點改變呢。
「好啊。」鍾缺說。「我答應。」
第3章 大夢一場
葉瑰後來將更詳細的角色介紹與定妝參考發了過來,和這些一起發過來的還有一段話。
【葉瑰:明天劇組見個面,我組了飯局,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記得來】
比起程銜來還是葉瑰的發消息方式更讓鍾缺感到舒適,他實在不喜歡接收旁人給他發來的語音消息,這對常年手機靜音的他來說就是個大麻煩,或者即便有時他插著耳機在聽歌,也總歸不太喜歡嘈雜的聲音中斷動聽的旋律。
此時此刻他正好在完成最後的陳青人物小傳。不久前做的日系碎蓋沒怎麼打理,落在額頭上的頭髮快要遮住眼睛。整間屋子裡只有一盞昏黃的燈光,照得白色的牆壁也泛起黃色,紙張上是關於陳青的一切。
電影講述的主人公陳青是從小鎮裡走出來的人,他努力地掙扎著向上生活,大學甫一畢業便拿到了上市五百強公司的offer,然而不過兩年,他就被公司隨便搪塞了一個理由強行辭退,連賠償金都是在仲裁之後才勉強拿到。
剛剛失業下崗的他選擇了旅行,在旅行的最後一站,陳青走進了一家臨海的私人美術館,遇見了風景攝影師肖傷。他們太投緣了,得知兩個人如今都是四處流浪的情況後便索性一起結伴。
兩個人原本的計劃被擱置,他們在這座城市的海邊停留了很久的時日,他們偶爾會共享一支冰激凌,很多個時日裡為了省一點路費,便騎著單車跨越大半個城市,去看想要看到的日落。肖傷為陳青拍下了好多的照片,在那之前,他從不拍攝任何人。
陳青和肖傷談理想、談人生,他們在路燈下跳華爾茲舞。回到一起租的房子前,肖傷把手背在身後藏了一朵花,又在陳青不注意的時候把花拿出來送給他。
陳青失業的第三個月,他收到前領導發來的邀請書,對方已經跳槽,並向新公司舉薦了他,希望他能夠考慮一下。
新公司在內陸,和海邊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肖傷也在此時被一家攝影公司找上,他們看到了肖傷的作品,希望與他有長期的合作,聘請他為專門的攝影顧問。
那天晚上他們在租住的房間裡很久都沒有言語,一直到肖傷打破沉默。他問陳青是要走了麼,陳青說是。肖傷又問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吧,陳青說知道。肖傷最後說,那麼,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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