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了!你再不走我就報警!」女人的肚子隨著她劇烈的起伏。
男人終於不再央求,站直了背留在原地。沒等片刻便衝進裡屋,找到了女人的首飾盒,將結婚時他買給她的兩個金鐲子拿起來揣進了上衣口袋。
女人睜著眼在門口看著他做這一切,無能為力。
他繞過女人,打開了大門,準備離去。雙腳還未跨出木門檻,女人在後面扯住了他,手抖得自己怎麼都控制不住。
「不行!你不能把這些拿走!」
「珍珍,我下次給你買新的好不好?你就當先借我……」
「不……不行!」
她沒閉上眼,因此眼淚還是不受控地流了下來。熱淚滑過冰冷的雙頰,臉上生出一陣細微的疼痛。
「你……你起開!」
男人推開她,不再偽裝,他瞋目裂眥的模樣令被推在門板上的女人頓時回過了神。是的,他老早就變得面目可憎,她早就不再期待,怎麼居然還對兩個金手鐲抱有一絲留念。
她徐徐滑到在地,雙手撐在門檻上,眼睜睜看著他如小偷來,如強盜去。
青石板的街道又恢復了雨夜的靜謐,她又讓她的小野餓肚子了,她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
一陣嬉笑聲從身後傳來,又戛然而止。
接著,她被人快速攙扶住,她聞到了對方身上梔子花的清香。
「天哪,你摔倒了嗎?你有沒有事?」
「若晴!你一個孕婦……快起開,我來。」
女人緩緩抬起重重的頭,眼皮動了動。那是一個穿著講究、舉止溫柔的優雅女人,和她一樣也即將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旁邊她的先生也如她一般焦急地想要攙扶起自己,她的梨渦很好看,她的眼睛狹長而充滿希望。
周野在25歲生日前一天離職了。
收拾乾淨工作四年的桌面,順便幫隔壁同事把工位也整理了一遍。同事說著感謝的話,調侃周野這麼勤快,如果辭職後也能每月回來像往常一樣幫忙打掃就更好了。
周野心裡空落落的,低著頭淺笑著沒回話。
他把最後一幅相框放進打包箱內。
停住手看了一眼,相框裡其實沒有相片,只有一張薄薄的白紙,上面落著「謹言慎行」四個大字,其餘什麼都沒有了。字跡看上去算不上是一等一的漂亮,只是筆鋒略顯凌厲。也不值錢,他想現在好看的字在購物網站上都能9.9包郵。
臨近下班,同事伸著懶腰站了起來,看著這幅他放在最上面的相框,不經意地拿起來晃了晃,打起小心思說道:
「周周,不然你把這相框給我當臨別禮物吧,反正以後你不一定在這行業了,不用謹言慎行。」
周野扯動一邊嘴角開玩笑說:「這個外框舊成這樣了,我可以在PDD上給你買個新的,上面寫著『天降橫財』,更適合你。」
看出周野在委婉回絕,同事把手中的相框放了回去,輕微癟了下嘴,笑著打圓場:
「哈哈哈你說得對,我還是適合天降橫財。」
周野沒有繼續接他的話,他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眼神逐漸空洞起來。
他從畢業後就留在讀大學的城市,入職全市最大的工程項目公司。
繁忙的工作,令人焦慮的項目,趕項目時茶水間塞滿菸頭的菸灰缸,火上澆油的甲方,無數畫面無一不在他眼前慢悠悠地滑過。
再回憶一遍,他還是對這樣日復一日令人神經緊繃的工作犯嘔。
加上白日黑夜,他在人前人後,有種自己被割裂成兩個人的錯覺。
這種狀態令他快要喘不過氣,他只想好好大睡一場。
什麼也不做,在蓉海的住所里只等日月交替,這樣嗎?
他有一些茫然,又不僅僅是茫然。
太陽穴開始一抽一抽的疼痛,仿佛是有個小人拿著電鑽拼命往外鑽動一般。他抬起手用手腕心用力地揉了揉,順便晃動了下還在置空的腦袋。
很快地,周野最後一天坐班結束。下班後他跟同事一一道別,便回到自己的住處。
周野疲憊地將打包箱放在客廳的角落,全身突然就沒了一點力氣,他癱軟地躺在濕潤的客廳地板上。瓷磚冰涼又黏膩,透過衣物令他大腦愈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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