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楹恍然想起,自己其實並不是孤身一人。
她低頭,隔著薄薄的毛毯,手輕輕搭在小腹上,輕軟的嗓音模糊得如同呢喃:「寶寶不怕,媽媽陪著你的。」
「媽媽不害怕,所以寶寶也不害怕……」
身後忽而傳來關門聲。
不輕不重的,像是提醒。
季舒楹手中的動作止住,收了聲,若無其事地把手放到毛毯上,而後才往身後看去。
是裴遠之。
他合攏上書房的門,臂彎里搭著一條羊毛薄毯,而後走過來。
男人眉骨高,眼眸深邃狹長,薄眼皮,總顯得冷淡薄情,難以接近。
然而此刻,客廳光線柔和,他一身質地鬆軟舒適的淺灰色居家服,金邊鏡框遮住幾分白日的鋒銳,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柔軟許多。
季舒楹還沒來得及說話,裴遠之已經從她面前走過,臂彎間的羊毛薄毯落到她腿上。
最後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季舒楹指尖拎起薄毯一角,質地精良,羊毛獨有的溫軟厚實觸感,還帶著很淡的木質香調,和高級洗滌劑的淡雅香氣。
「幹什麼?」季舒楹問,「我有毛毯了。」
說完,她扔回去。
裴遠之將酒杯放到桌上,輕輕『嗒』的一聲,另一隻手接住扔回來的毛毯。
他瞥一眼季舒楹光潔裸露的小腿,反問:「連小腿都蓋不住的毛毯?」
「……」
季舒楹低頭看了一眼,這條樣式她很喜歡,圖案精美復古,獨一無二的織法,設計師是西班牙人。
但顯然,設計師是當做藝術品,沒有考慮過用途。
她後知後覺地小腿有些冰涼,冷到沒有知覺。
「我就喜歡這樣……」
季舒楹說著抬頭,差點撞上裴遠之的下頷。
他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俯身,先握住她的腳踝放到柔軟的沙發上,而後展開整張薄毯,密而嚴實地,將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蓋好。
季舒楹怔了一下,竟然沒有反抗,只是看著裴遠之這樣。
兩人的距離極近,不過毫釐。
季舒楹視線隨著裴遠之的動作,從長睫投下的
陰翳,到線條優美的薄唇,往下,飽滿分明的喉結,動作間,微敞的領口輕輕晃著。
她又嗅到了那點很冷冽的香氣,浸潤著雨夜潮濕微腥的水汽。
「別感冒。」
裴遠之說,低低的嗓音貼著耳畔拂過,像春夜的風。
季舒楹視線落在張合的薄唇,和他說話時微微上下滑動的喉結。
那一晚的記憶支離破碎,很多瞬間她記不清了,但痛爽交織時,她曾在脖頸上咬過一口。
但現在,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孕期生病很麻煩。」
清淡的一句話,季舒楹倏地從迷亂的那一夜,回到現在。
她抬眼,對上近在咫尺的深眸。
裴遠之垂眸看她,「很多藥不能吃,還是你想感冒?」
「我才……」
唇齒剛溢出兩個音節,季舒然耳邊倏然炸開一聲巨響。
轟隆!
一道雷電劃破天空,如同要將整個天空撕裂,炸彈般爆開。
季舒楹大腦剎那一片空白。
在理智反應之前,身體本能地撞入最近的熱源。
裴遠之被撞得頓了一下。
清甜的果香無孔不入,肌膚的馨香幽幽地彌散著,貼著薄薄的衣料,鑽入每一處細胞,他呼吸驀地緊了一下。
懷中纖薄的身體像受驚的野鹿,慌不擇路地撞入巨獸的巢穴,裴遠之只是很短地失神一下,而後察覺到不對。
換做正常時候,清醒狀態下,季舒楹不可能,也不會這麼做。
「害怕打雷?」
裴遠之低聲問,語氣裡帶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很淡的安撫味道。
季舒楹鴕鳥似地埋著,胸口起伏急促,腦海還是空白的,無法思考。
但有一件事,她知道——
如果她承認怕打雷,那麼她在裴遠之的眼中,就坐實了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我不怕。」
季舒楹聲音在抖,攥著裴遠之胸前衣服的指尖也在顫,語氣卻強自鎮定,努力地平復著骨髓里的恐懼,「三歲小孩才會害怕……」
轟!
又一道閃電劃破天空,濃稠的夜幕被撕開。
季舒楹身體又顫了一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緊緊咬著唇,整個人軟在裴遠之的懷裡。
腳踝處早已淡去的疤痕仿佛都在發熱,隱隱作痛。
她回想起小時候的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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