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目深邃俊朗,只是下頷處有一枚白色創口貼,有些格格不入。
像完美無瑕的通透碧玉有了裂痕,添了幾分易碎的脆弱感。
「咦,好像還受傷了?該不會是被對方當事人報復了吧。」
「前輩跟我說律師是高危職業,誠不欺我。」
季舒楹忽而有幾分心虛。
全場只有她和裴遠之知道,這道傷口是怎麼來的。
「……來自KS律所,很榮幸能作為青年律師的代表,在這裡分享我的淺薄見解。」
話筒和外放將低沉磁性的嗓音傳遍整個會議場,男人語速勻緩,
不疾不徐,帶著掌控全場的遊刃有餘。
掌聲平息,偌大的會場也逐漸安靜下來。
「就新《公司法》的頒布,改動集中在……」
跟前面部分嘉賓的車軲轆話不同,裴遠之單刀直入,開篇就拋出一個圈內非常關心、同時也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逆轉翻盤的一個案子,作為引入,同時又舉例了之前的經典案例,作為佐證。
抽絲剝繭,層層深入,從書面講到實務,再從實務落回修訂的法條本身。
不得不說,裴遠之是天生的律師,無論是恰到好處的肢體語言,還是精簡有力的發言稿、從容的神色、把控的節奏,都擁有讓人不得不信服的說服力。
從第一排擁有姓名牌的大佬,到坐在後面的一線工作者,都聽得認真。
季舒楹沒想到真的是裴遠之。
第一次在工作場合見面時,她與對方是連視線交匯都未曾有過的陌生人。
第二次,他是台上的主講人,她是台下的參會人員,關係也發生了質的改變。
她還記著昨晚那一茬,在裴遠之開講之際,便移動光標,把文檔關掉,錄音也關掉,開始玩手機。
「小舒,你怎麼不記了?」旁邊女生看季舒楹突然停下來,好奇,畢竟前面季舒楹一直沒停過,聽得很認真。
會議廳此刻安靜至極,以至於女生的提醒都顯得有些醒目。
察覺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季舒楹咳嗽一聲,「……沒什麼好記的。」
反正整個會場人數眾多,放眼望去,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而她所在的位置處於整個會場的中後部,漫漫人海中,裴遠之很難注意到她。
這樣想著,季舒楹毫無負擔地快樂摸魚。
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晚上聽裴遠之講睡前故事太好睡了,此刻,她竟然沒過一會兒就開始犯困,眼皮打架,昏昏沉沉的。
像是身體的記憶,把這當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季舒楹手撐著太陽穴,迷迷糊糊地,頭越垂越低,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側頭靠著手,睡得很香。
完全沒察覺到台上的人忽而掃過全場,眸光在她的方向停留。
片刻後,才移開。
……
「……以上,跟諸位法律同行、各界賓客分享,希望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裴遠之結束講話,場下掌聲四起,如潮水湧來,霎是熱烈。
後面的又有別的學院教授、青年或資深律師代表上台講話。
一個半小時後,會議中途的休息時間,同時也是茶歇時分,主持人專業而圓潤地宣告中途休息十五分鐘。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眾人起身,喝水的喝水,去洗手間的去洗手間,趁機聊天混眼熟的混眼熟。
穆驍一眼看到被眾人圍著應付得有些淡淡不耐的裴遠之,他抓住間隙,打了聲招呼,「裴律。」
裴遠之看他一眼,對其他人說了聲失陪,借這個機會從人群中脫離出來。
兩個男人一齊走到會議廳外,穿過走廊過道。
一路上,或多或少遇到熟人或是同行,其他戴著淺藍色參會證的人跟他們打招呼。
「裴律、穆律。」
「裴律,剛才的發言很精彩啊,我都讓我們所里的小朋友好好聽,回去寫個學習報告給我。」
「遠之,好久不見啊,喲,穆驍也在啊。」
裴遠之淡淡頷首,算作回應,穆驍則熱情得多,笑著聊天,還順勢約了幾個會面。
直到走到專門的嘉賓休息室。
穆驍先遞了支煙過去,裴遠之接了,卻只是夾在修長的指間,沒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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