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無所知嗎?
……不。
他很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裡的小聲卻足夠堅定的反駁。
從剛剛林暮川的反應來看,她就算不是對她的丈夫完全了解,至少也是知道一點問題所在的——緊跟著浮上來的便是反射性的辯解,她就算知道,就算有意包庇,那又如何呢?
那個……男人,怪物,現在依然是她的丈夫,她會回護本來就是情理之中……她不會願意把這個破綻賣給其他人的,上面那群人有多願意折騰人他也不是不知道,何況她要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出了事情,以財團如今暗地裡咄咄逼人的態度,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問題不在她的身上。
陸昭陽看著晏秋的眼睛,不知為何,仿佛就在一瞬之間,他無師自通了很多東西。
他很明顯的皺了下眉,聲音聽著也是格外無奈:「我今天也不是帶著公職身份在這兒的,今天我們都不談工作,也不用對我這樣客氣。」
晏秋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動心,也沒有放鬆。
陸昭陽自己也有點意料之外的尷尬,好像不太適應這樣的語氣和晏秋說話似的,他輕咳一聲,有點狼狽的錯開目光,低聲道:「……主要是你丈夫剛剛的反應,很明顯了。」
晏秋點點頭,態度依然是無動於衷的冷淡。
「聯防署和我們管理局的關係不太好,」她很好脾氣的提醒解釋,「所以呢?您想說什麼?以兩邊關係近些年的風評來看,無論您現在做出什麼麼評論,我都可以說是聯防署士兵對我們刻板印象的主觀臆斷。」
陸昭陽看著她,心裡某個角度倏然生出幾分摻雜怨毒的沉重惱恨。
你對我這麼嚴肅做什麼?
他意圖埋怨,又沒有立場,想要生氣,卻只能嘗到萬分委屈。
你這樣仔細提防自己的本事,哪怕只是拿出去半點放在其他地方上——
陸昭陽閉著眼睛,忽然就沉沉地嘆了口氣,用力揉了下眉心。
「……我其實是想說,這次的事情如果追根溯源,你要是有事情,我說不定也逃不開的。」他的表情是一種破罐破摔的沉重,一種讓人頗為陌生的氣弱心虛。
晏秋挑了下眉,終於有了點反應。
「這不太像是您的風格,先生。」晏秋又一次露出那種最讓他無奈的完美微笑,客客氣氣的回覆他:「您一向做事都是滴水不漏的性子,無論何時都是,怎麼忽然有這樣的說法?」
「我又不是沒破過例。」陸昭陽猝不及防看向晏秋的眼睛。他的聲音聽起來那樣的平淡,像是在描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很多年前就破過例了。」
在很久之前,他就放低過自己的底線了。
晏秋的臉上是清晰可見的不解。
「……五年前,」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多了些隱秘的無奈縱容,好聲好氣地提醒著:「還是二級檢察官的某位年輕女士,在高濃度污染區停留逾期超過了四十八小時,非但不知道反省自己儘快離開,反而還在趁機勸當時負責該片區域的聯防署士官,要他幫忙通融通融,再給她批一張臨時駐留的單子。」
晏秋沉默了一會。
他說的那件事情還真的有印象,畢竟也算是她破格晉級三級的關鍵事件,只不過陸昭陽冷不丁提起這件事,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意料之外的聯想:「是你?」
陸昭陽以一種難以想像的平靜坦然回答:「需要我補充提醒你當時用來簽字的鋼筆牌子嗎?」
晏秋卡了一會,把當時那個行事風格的一板一眼的機甲罐和面前這個神色平淡的男人聯繫起來,連帶著看上司的眼神都多了些溫度:「……那您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就能理解了。」
「所以能明白嗎?」陸昭陽不打算把話說的太明白,和聰明人說話就這點好處,只要給出一個大致的指向,一點模糊的線索,餘下的她自己就會幫忙補全信息,「從某種意義上,我們算是一邊的。」
這樣一說,晏秋眼底的疏離之色都跟著淡了幾分,「您太客氣了,」她輕聲道,「我會努力讓問題變得不至於太糟糕的。」
「我一直相信你,」陸昭陽輕聲說,看著晏秋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認認真真地和她強調,「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相信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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