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羅氏一見虞明窈這落落大方的樣,眼淚不自覺往下淌,惹得旁邊虞明窈大舅母趕緊扯出帕子,遞了過去。
「老祖宗這是傷懷甚,我們窈姐兒去京都,可是去享福去的,指不定日後有福氣,還能當上個誥命,您老可千萬別傷心了,當心些身子。」
旁邊圍著的,也連連稱是。
施羅氏原本也想像上次一樣,護著虞明窈上京都。自己閨女就留下這麼一個珠珠兒,又是大喜,她拼了老命,也想瞧上一瞧。就是對裴家再放心,她也想護著自己的心肝出嫁,莫讓他們兩兄妹因沒有長者在旁,被人瞧不起,受了委屈。
想法是好的,孰料就在前兩月,她忽生了一場大病。許是年歲大了,上次返蘇又受了大驚,大夫說只能靜養,舟車勞頓不得。
最危急那時,虞明窈成日眼淚汪汪,真是成親的心思都沒了。後來施羅氏轉危為安,眾人好說歹說,她才擦乾眼淚,勉強應承如期啟程。
這不,只要一提起離別這個話茬,她的傷感也像施羅氏一樣,連綿不盡,一下就來了。
見一老一少,又開始默默流起眼淚來,最會討人歡心的施家三房,趕緊站出來,神態誇張:「婆母,您看今日窈姐兒這衣裳好看不?我看頭面也不錯,似是醉金閣打的。哎呀,這可真是女大十八變,我們窈姐兒,現說一句傾國之姿也不為過。」
她言辭誇大不少,不過也一下將眾人的注意力,從臨別之際的惆悵,轉到虞明窈的容色上來。
只一年多,先前尚有些孩子氣的女郎,現下出落得愈發嬌艷動人,艷光四射,不說施家這伙見慣的了,偶爾會在心中感嘆,若換成頭次見的,定會看呆了去。
她身姿也生得婀娜,儼然一個大姑娘模樣,尤其是華服盛妝之下,更讓人不敢直視。
施羅氏隨著三房的話語,收起傷感,開始端詳起虞明窈來。
模樣是生的好……
她吸了一口氣,頭微微又往後仰了仰:會不會容色太過了?
施羅氏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浮現起謝國公府那個清冷、總是端著張臉的世子爺來。
兩年前,她們仨剛去京都那會,那孩子就會心裡藏事,暗慕而不說了。
現下窈姐兒出落得這般標緻,應當……沒事吧?
不知為何,施羅氏望著下邊臉上帶笑,說起未來夫婿面目含羞的虞明窈,心裡總有股隱隱不安。
希望一切順遂,莫出岔子。
從施家出來後,虞明窈坐在馬車上,也在回想施羅氏最後凝視她的眼神。
她總覺得,這眼神似曾相識,似是上一世,自己出嫁前,外祖母也是這麼注視自己的,欲言又止。
可是上一世,是因著她和謝濯光兩人成親的緣由,並不光彩。這一世,裴尚也好,裴家也好,都沒有可以讓人置喙的,外祖母又在擔心什麼呢?
她蹙眉沉默不語。
雁月坐在她對面,見她又開始愁眉不展,不由笑著戲謔道:「小姐這般捨不得老太太,可是不準備成親,預計著留在家裡一輩子?」
「那這樣的話,某人可有得傷心了。」
畢竟裴尚這一年多,雖然人沒來,信可是隔三差五就有一封。來得勤快之時,一月甚至能收到十封。
遠隔千里,書信不易,旁人都是撿要緊的說,這人倒好,平日裡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連京都花燈節,猜燈謎贏了盞花燈,都要千里迢迢送過來。
雁月不止一次,聽到虞明窈嘀咕太浪費了,說什麼等成婚後,定不能讓這人身上有銀錢。
面對雁月這三兩天就要來一遭的揶揄,虞明窈也不惱,淡淡瞟一眼雁月後,才開始將起雁月的軍來。
「你成日說我,自己的終生大事考慮沒有?」
她到年歲出嫁,雁月只比她小半歲,也小不到哪裡去。兩世情緣,兩人不是姐妹,勝似姐妹,虞明窈不忍雁月那麼受累,想給她指個人,就在蘇州成家算了。
好歹蘇州有兄長、虞家的名頭照拂,再給她些銀兩鋪子傍身,日子不會差的。結果雁月不願,硬要護她一同再去京都。
話音一落,果真雁月也是那套空話:「我要伺候小姐一輩子,才不想這麼快嫁人。」
丫鬟們一旦嫁了人了,就不能再在主子跟前伺候了。一旦生了孩子,成了婆子,偶爾來府里,給主子磕個頭,問個安,就算交情好了。
雁月不想那樣,她打小被虞府主子買來,長在虞府,與虞明窈兄妹倆一同長大,不想就這麼同別的丫鬟一樣。
「老天保佑,希望我們這次上京平平安安,我呀,就等著您和裴少爺成親了。」
雁月面露祈盼,虞明窈也順著她的話,陷入對未來的遐想。
是呀,只要上了京,和裴尚成了親,上一世那些如噩夢般纏著她不得安生的,很快就能煙消雲散。
這一世,她可以做好一個好妻子,好好做裴家婦,同裴尚生兒育女。她那顆自雙親亡故後,漂泊不定的心,也終能尋到歸處。
成了親,成了親就好了。
一船又一船的嫁妝,跟著上岸。同上一世相比,是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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