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那小子,說是看到簽語那刻,高興得一蹦三跳,要不是甄夫人將他攔住了,恨不得立馬飛到咱們這來。」
「結親不是結怨,成與不成,都不能這麼幹耗對方的心意。窈姐兒,你明白嗎?」
施羅氏話語罕見帶有一絲嚴厲。
虞明窈聞言,將眸垂下。
「外祖母,等等。再等等……」
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淚,滴在她的衣裙上,有幾滴,恰好掉在污血處,將本就顏色發青的血漬,暈染了一大片。
過了兩日,棠棣閣那邊傳來消息,說裴尚知曉虞家仍有顧慮後,又主動將日期往後延了延。
她什麼時候應承,他就什麼時候,再煩人來提親。
近一月過去,日子再延,不像話了。
三日後,是接下來半年裡,唯一的宜定親的好日子。裴尚心裡含著委屈,可憐兮兮寫了幾封信來探她的口風了。
虞明窈誰也沒見,也沒回信,只說自己要靜靜。
是日晚間,她終於得到她想聽到的消息了。
程青一襲黑衣,憨厚的臉上滿是激動不已的笑意。他在雁月引領下,踏入廳中那刻,虞明窈感覺自己腿都軟了。
腦子也一下空白。
「他……好了是麼?」
虞明窈盯著程青面上的笑,半晌才憋出這句。
「托您的福,好了大半了。太醫說這病傷了元氣,接下來得好好養著,養個三五年,就不成問題了。」
「行,行。」
虞明窈將視線移到虛空處,她的鼻尖開始發酸,一股熱流從她胸腔中湧出。
程青見她這樣,訕訕笑了兩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那啥,虞姑娘若沒有其他事,我就回府了。世子剛痊癒,府里事也挺多的。」
話落,虞明窈點了點,沒有多想。待程青步子剛踏出門時,她才跟想起什麼似的,喚住程青。
「是他……他叫你來告知我的?」
一道蚊子般大的呢喃聲響起。
程青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聽了,卻一下犯了難。他咧嘴,露出一個尷尬的笑。
什麼都沒說,但比什麼都說,還傷人。
「行了,」虞明窈不想看到他了,「你下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我這雙耳,也不想聽到他任何消息。」
「反正三日後,我就要同裴尚定親了,也跟他沒有
關係了。」
「啊?」
話音一落,程青眼瞪得像銅鈴。
「怎這般唐突?」
「還唐突?我家小姐都耽擱近兩月了。若不是你們世子生死未卜,親事早成了!」
雁月叉著腰,氣鼓鼓瞪著程青。
程青一看這屋子裡,主子丫鬟,都對自己有意見。不,準確來說,應是都對自家世子有意見,他只得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就此轉身告退。
「呸呸呸,什麼人吶!」
程青走出去好遠,還能聽到雁月在身後嘀咕自己。
謝國公府。
程青跟做賊似的,剛回到霽竹軒,一進門就被謝濯光叫住。
冷淡的男聲響起。
「方才喚你,沒見到人。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了,程青,你沒去不該去的地吧?」
謝濯光一身青色常服,抬眼滿是清冷。
程青一聽這話,有些額頭冒汗了。習武之人,皆耳聰目明。那日,他雖在門外十幾尺處,但屋子的動靜,沒有逃過他的耳。
他先是聽到世子說了一些胡話,接著孤男寡女,嘖嘖作響的纏吻聲,聽得他面紅耳赤,急忙又往外走了好些丈。
後頭,虞姑娘似是又和世子說了會話。
按理兩人的感情,比他想像中深多了。不應對彼此如此避之不及。
程青想到這,深深嘆了口氣:「屬下剛去了趟虞姑娘那,同她報了個喜。也免得虞姑娘擔心。」
他補充道。
「擔心?」
謝濯光聽到這,卻是冷冷一笑:「恐怕我死了才好,她那人,才不會為我掉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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