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不想回去嗎,若不是因為陛下央求我治好你的病,我早就帶著舞娘離開了。所以我被困在宮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
趙無名的手不太穩,抖動間便又毀了一幅畫,他面無表情地講毛筆扔到一旁,心想,今日不宜作畫。
耳邊的聲音聒噪不停,偏偏白朮嚴這碎嘴子還在繼續。
「陛下承諾庇佑我們苗疆,條件是讓我輔佐你上位,讓苗疆成為你的後盾。」
可笑,荒謬,不可理喻。
「你也不怕齊臨生將你的苗疆一窩端了。」趙無名盯著他,用最大的惡意說出刺人的話,可終究是徒勞的。
對這裡的白朮嚴沒有半點用。
再一次,他說:「如果你也記得,瞳崖,你會記得嗎?」
趙無名眼眶通紅,他逼近白朮嚴,一聲聲質問顯得愈發無理取鬧,旁人不懂,只當他又發了瘋。
真是瘋了。
將白朮嚴困在這裡的竟是他自己。
他狼狽轉過身,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半晌,他啞著嗓子問:「曾有一人,殺你愛人,誅你母族,囚你半生,用你的血肉煉做丹藥,用盡各種手段虐待你,你會不會恨?」
白朮嚴放輕了呼吸,敏感地察覺到趙無名的情緒起伏,如實道:「會。」
「然後那人做了一場夢,夢中的仇人變成了旁人口中寬厚仁德的君子。旁人指摘便他不可理喻,想要他同那善人父慈子孝,那有記憶的那人應如何?」
這問題太過複雜,白朮嚴中原話不好,面對趙無名急切的追問,他只好說:「可那善人並未做錯什麼,耿耿於懷到最後,不是在跟自己較真嗎?」
「荒謬!」
趙無名睚眥欲裂,瘋癲的表情像入了魔,他笑的悽慘,猙獰的恨意再也藏不住。
「你可曾想過,夢醒了又如何?瞳崖,這夢著實噁心,怎麼會有人期望在夢裡跟自己的仇人其樂融融,這是有多卑賤。」
「齊璟,這就是你的病因所在嗎?」
電光火石間,白朮嚴忽然明白了什麼,他安撫趙無名,說:「你如今能說出來,不就是已經將那兩人區分開了嗎?」
「齊璟,或許你夢外的那些才是一場噩夢呢?」
趙無名鑽了十幾年的牛角尖,他的情感固執單一,執念深的可怕,白朮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不理解有人會因為一個夢而瘋成這個樣子。
居然將現實和虛幻顛倒。
「不,這裡才是我的噩夢,瞳崖,我真的很痛苦。」
這是白朮嚴第一次聽到趙無名說『痛苦』二字,世界上最不好醫治的便是心病。
誠然,白朮嚴並不能感同身受。
看著趙無名痛苦,一切安慰的話語都是徒勞。
「或許,你該給陛下一個機會,嘗試接受他,他們並不是一個人,你能感受到的。」
趙無名充耳不聞。
「皇后娘娘曾在戰場上取了敵軍的首級,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應該有什麼樣的兒子。」
「太子殿下,您該振作起來了。」
振作?
呵。
真想撕破這個虛幻偽善的夢境啊。
趙無名忽然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巫岷呢?」
「你喚他做什麼?」
「聽笑話。」
第110章 紅線(八)那就一起毀滅吧
白朮嚴抱著滿臉擔憂的情緒離去,眼底是化不開的憂愁——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意識到,他們這位太子殿下可能真的瘋了。
趙無名笑夠了,格式化的笑容附著在臉上,肌肉扯動的神經有些疼痛。他忽然覺得渾身燥熱,心裡有些難受的酸澀,很莫名的情緒牽扯著他。
趙無名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發了熱,便脫了厚重的裘袍,穿了一身單衣躺進了雪地里。
刺骨的寒冷將他包圍,將那顆酸澀的心臟凍的麻木,這樣才對,他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以往的人生走馬觀花似地一閃而過。
巫岷抱著溫熱的梅子酒趕來的時候,腳底便被這屍體一樣的趙無名絆了一下,酒罈子碎了一地,他來不及心疼那上好的酒,輕車熟路地將頂上的雪拂開,扒出了渾身僵硬的趙無名。
他任勞任怨的將人抬到殿內,問道:「又是為什麼?」
「齊臨生要白朮嚴留下來,為了我,你知道嗎?」
「就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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