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有些鼻酸,不知道當初的他們,為什麼會走到如今的這一步。
如果她沒有接向思思的案子,也沒有後來包燕樺騷擾她的事情,是不是他們也不必走到如今劍拔弩張的地步?
「可能……可能修不好了……」她告訴他,「但我還是準備拿回去試試……」
「那就……再試一試吧。」他抬起手,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撫摸她的額頭,「我的女兒,骨子裡還是隨我,不試一試,是永遠也不會死心的。」
尤未被他說得有了淚意,感受著他的撫摸,但她知道他們是再也回不去從前的:「……你保重身體,按時吃藥。我要走了,下次有空再回來看你。」
叢聿輝收回了手,點點頭:「好……你……」
他說完了「你」字突然說不下去,改口道:「你先回去吧。」
尤未臨走前替他掖了掖被子,才起身離去。
可走到門口時,她驟然聽見身後爆發出一聲響亮的喊聲:「小未!」
尤未怔然地回頭,卻看見叢聿輝雙目含淚,忽然反悔了:「小未……你能不能……能不能算了?」
尤未懵然了片刻,卻還是不解:「算了?什麼叫算了?」
「我本來不想攔著你,但是……但是……」叢聿輝掙扎在尊重尤未的選擇和害怕失去尤未的兩種情緒,最終還是倒向了後者,「雲望基金沒有這麼簡單,以前也有人舉報過,全都不了了之。他們背靠大樹,你想扳倒他們,把他們連根拔起,這是不可能的事。」
叢聿輝的字字句句,像洶湧的浪潮一樣猛灌進尤未的耳朵,讓她驀地僵在原地,只覺腦子要被他的話灌得脹開,光想一想都覺得疼痛。
可當她慢慢回過神來,咀嚼他的話時,周身凝固的血液突然開始猛烈地回流,讓她的情緒也激動起來:「你!你!你……知道雲望基金?也早就知道雲望基金有問題?」
叢聿輝知道他一旦開口勸尤未不要再查下去,勢必讓尤未察覺到問題。
可身為父親,他不能忍受在失去尤雨曼以後,再失去尤未了。
所以,在通過他派出的保鏢,得知尤未去往雲望美術館跟沈靈雲見面之後,他知道他必須阻止她了。
但聽著尤未咄咄的質問,他現在才發覺他根本不能面對,尤其是不能直視她的眼睛。
他低頭避開她的眼神,艱難道:「他們有一個篩選清單,只要達到一定條件,都會被他們放在這個清單上,當作客人被邀請……我收到過他們的邀請,也知道他們在搞什麼勾當……但只要是還留有一絲理智和良知的人,都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的。」
尤未感到身體裡奔流的血液無比灼熱,熱得要在她血管里爆開。
她有一瞬覺得荒唐,但更多是憤慨:「所以你、你早就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可你卻選擇什麼都不做?」
「我當然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可是……可是我也不可能貿然去和他們硬碰硬。」叢聿輝很怕看見尤未眼裡的失望,不停解釋,想要合理化他的行為,「他們就是靠這樣的勾當去結交他們想要結交的人,構建出一張龐大的關係網。任何人的力量,在這樣強大的關係網之前,都不可能與之抗衡,只能是以卵擊石。」
「小未,我知道你放不下向思思的案子,有正義感是好事,但你也要考慮現實。」叢聿輝近乎是在哀求她放棄,「你現在走過的路,以前一定也有人走過,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你已經浪費了十年,不能再浪費下去了。你回來吧,回到我身邊來,你想幹什麼都好,只要遠離他們,遠離這個案子,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滾燙的淚水從尤未眼中一滴一滴滑落。
她緊緊咬住牙關,看見叢聿輝渴求的眼神,感到自己實在承受不住所聽見的一切,只覺整顆心都被他的字字句句割裂成了碎片。
叢聿輝見她在沉默地落淚,心疼不
已,本想下床去擦掉她的淚水,再摸摸她的頭,卻聽到她突然厲聲道:「不!可!以!」
叢聿輝被她的聲音嚇到,驚懼地看向她。
她擲地有聲地質問他:「你覺得當年袁若萍讓叢千斐不要管薛心玫的死活,很冷血、很可怕。可你為什麼現在也做了同樣的事情,讓我放棄她們?我看到了她們的痛苦、她們的掙扎,你現在卻要讓我不管她們的死活,對她們置之不理?」
叢聿輝被問得語塞,怔怔地望著她,腦內一片空白。
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只知道喊她的名字:「小未……」
「我知道……我知道你會說,你是為了我好,你只是怕失去我,因為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尤未止住了淚水,告訴他,也告訴自己,「可她們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雖然我並不認識她們中的大部分人,但我既不能視而不見她們的痛苦,也不能看著她們的不幸卻置身事外,因為……因為她們是鮮活的、真實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和此刻的我並沒有分別。」
「你想讓我活得現實一點,可她們難道不也是血淋淋而又殘酷的一種現實嗎?」尤未看著他,也在他閃爍的淚光中看清了自己,「而我曾經……曾經也有無數次可能成為她們,只是我僥倖脫逃——因為我沒有不幸的家庭,我沒有被人拐走,我沒有上不起學、讀不起書,我也沒有因為弟弟而被獻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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