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論劍?」那名弟子說話都有些結巴。
晏縉神色不變:「游長老的劍法課上,可選人論劍……你要是怕了,也可以拒絕我。」
那名弟子臉色紅白交加,顯然是想拒絕拔出過瞻方仙劍的弟子論劍要求,但晏縉「怕了」兩字說出口後,他卻是再也拉不下臉面拒絕。
那名弟子梗著脖子應道:「行……行啊!我難道我還會怕了不成。」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比武場上。
那名弟子依照禮節,咬著牙說道:
「請多指教。」
晏縉亦用他沙啞的聲音冰冷回道:「請多指教。」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肥頭胖耳弟子就急忙拔出劍,雙眼緊緊地盯著晏縉,戒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攻勢。
晏縉拔出劍後卻一動不動,而作為他對手的弟子臉色卻是越發蒼白,一副既想攻擊晏縉卻又害怕自己被看出招式反而失敗的模樣。
一陣微風吹過眾弟子所在的山峰。
站在比武場旁的白楹卻感覺風在吹過她身旁之時,有剎那的停頓——
就在這個瞬間,晏縉持劍而上!
磅礴的凜冽靈氣如同山石猛地迸裂,隨著那蒼劍朝著對面的弟子壓下!
那名肥頭胖耳弟子毫無抵抗能力,一瞬間就被眼前劍光帶著的磅礴靈力嚇軟了腳倒在地面,就連手中的劍都被他鬆開。
晏縉的劍猝然停在那弟子面上半尺不到的地方。
周圍弟子都發出了驚嘆的聲音,就連被動靜吸引而來的游長老都含笑點了點頭,誇起於晏縉劍法驚人的進步。
只有白楹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曾與晏縉比試過多次,也見過晏縉與南奉昭比試……初來懷劍派的八年前,她也見過晏縉使劍攻擊曾對江長老不敬的唐淵。
但沒有一次……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
晏縉眼中不再是澄澈清明一片,亦不是只映出他自己手中劍的模樣……而是黑沉沉,像一灘幽深池水,只映出那名肥頭胖耳弟子咎由自取的醜陋模樣。
在一剎那間白楹的心猛地一跳,她瞬間反應過來——
晏縉這是動了殺意!
他的眼中不再是手中的劍、亦不是絕妙的劍法……而是真切燃燒的恨意與隱藏在黑沉眼眸之下的殺氣。
「晏縉!」白楹大喊出聲,其聲音之大,引得身側的弟子們紛紛側目相看,就連游長老也看過來。
白楹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她繼續開口,聲音卻更加響亮:「晏縉!晏縉……」
在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白楹的三聲「晏縉」呼喊引得站在台上的少年眼睫微微一凝。
就在軟倒在地的弟子臉色越來越白之時,晏縉移開劍鋒,緩緩將劍插回,轉身離去。
眼看晏縉收回劍,白楹忍不住低頭鬆了口氣。
她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抬起頭,這時才注意到所有弟子仍然望著自己——
白楹尷尬一笑,小聲地開口,試圖補全自己的話:「我是說……晏縉的劍法挺不錯的……我要多學習研習……」
眾弟子:「……」
*
白楹跟在晏縉身後,回到余盱峰,又跟著晏縉走入他的院子——少年也不會像以往那樣,略一挑眉地望著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現在的晏縉只是沉默地任由白楹跟著,他跨入院子中,解下背後的佩劍放於石桌上。
這時他才微微偏頭,側身看向白楹,低聲問道:「怎麼了?」
看著晏縉面無表情的樣子,白楹只得嘆了口氣:「你……你方才,是不是動了殺心?」
晏縉沉默半響,才應道:「是。」
白楹心中一緊:「雖然那名弟子面目可憎,但他——」
「我知道。」晏縉輕聲打斷白楹的話,接道:「他只是面目可憎,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少年轉過身體,露出整個臉龐。
他朝著白楹笑笑:「我方才……只是差點失控。」
看著晏縉的笑容,白楹微微恍惚,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八年多前少年的懶散一笑——
但那時的笑容,不僅懶散,還帶有些漫不經心的應付。
而此時此刻,他的笑容好像既是對自己的無奈,又仿佛包含了許多其他東西。
白楹只覺得自己心頭驀然漫上一陣說不清的酸楚。
她慢慢開口:「那你可要……控制好你自己。」
「下次不會了。」晏縉點了點頭,眉眼都和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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