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晏縉比她高一個頭,但她隨著時光流逝而變化,晏縉不僅險些死在孽火獄中,就連百年的時光都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記。
百年前,他為神女下孽火獄,差點送掉自己的性命。百年後,他能對著白楹說拼一拼,讓三人都離開此處。
白楹越發不解,用命來拼?
聽了白楹的話之後,站在對側的劍修雙唇緊抿,胸膛明顯的起伏几下,「我們都在黎銅川中,還分什麼有關、無關之人?!」
晏縉的聲音發啞,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帶著一種壓抑不明的情緒,「難道你真得想死在這裡?」
「這話難道不應該是我來問你嗎?」白楹迎著劍修的目光,緊皺眉頭,「你把你的命當什麼?」
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百年前用你的命去搏神女的真心,現在你隨口說『拼一拼』,就有可能把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又丟在此處。」
劍修沒有說話。
白楹後退幾步,慢慢弓身坐在布滿塵埃的木椅上。
「咯吱——」
木椅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
白楹搖了搖幾近散架的木椅,慢慢說道:「你又不是話本中的九命貓妖……命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她抬眸看著劍修,聲音中帶上一絲疲憊,「之後要是情況不對,你還是立刻逃跑吧。」
「……那你們呢?」
劍修半垂眼眸,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白楹,聲音極低:「我逃走了,你們會怎麼樣?」
「可能會死。」白楹低頭望著布滿灰塵、充滿裂痕的玉石地面,平靜地說道:「……如果真死了,你讓白家把我的衣冠冢建在我母親墳旁。」
白楹的聲音中有不易察覺的茫然——
這百年來,她孤身一人,總是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推著走,就連她自己有時都在想,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
是不是只有在隕落的那一刻才能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去考慮?
她怔怔地望著玉石地面上的裂痕。
在白楹看不見的地方,劍修的手緊握地幾乎泛出青筋。
*
此時,許久沒說話的宮寧晚也開口:「要是我死了……也麻煩晏縉道友告訴我徒弟,讓他去澤霄宗,找蕭辭要回我的那一大筆靈石。」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她聲音中全然沒有認命的頹然,反而化解了白楹與晏縉之間那股緊張、似乎針鋒相對的氣氛。
在開口說話之前,宮寧晚原本是在半闔著眼盤腿而坐,仔細地吸收著靈藥中蘊含的靈力。
平時修士都是吸納天地之中的靈氣,但是此次特殊,她們一行人也不敢在此刻吸納周圍的靈氣。
就怕靈氣都朝著榆上派涌過來的時候,會被那隻詭異的魔物注意到動靜。
除此之外,宮寧晚也在用丹藥治療自己之前受的傷。她打坐了還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身旁那兩位低聲交談了起來——
交談的兩人沒有使用法術,沒有使用法陣,聲音自然清楚地傳到宮寧晚的耳中。
白楹與晏縉兩人原本在百年前有過婚約,而晏縉又是為旁人進入孽火獄,僥倖被困在其中百年未死。
饒是宮寧晚是見慣風雨的師廆山長老,在此時此刻也並未掐訣隔去聲音,反而是不動聲色地聽著擁有複雜糾葛的兩人之間的對話。
更是因為她不信白楹之前在樹林中休憩時所說的話——
「人是會變的……或許百年前我在乎這件事,可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事,已經全然是其他與此不相干的事情。」
人的確會變,可人變了就能完全忘記之前的那些事情嗎?
宮寧晚不信,所以她越發好奇闊別多年的兩人能說些什麼。
可聽著聽著,兩人之間的話就變了味,從平靜到劍拔弩張,也不過是片刻的事情。
原本是懷著隱秘八卦心思的宮寧晚,不免心中一急——她們三人不會在此就分道揚鑣吧?
之前她
輕視晏縉,可在看了晏縉使劍之後,她也不得不承認,能在孽火獄中活下來的劍修,還是有點本事的。
這樣實力強勁的三人,離開黎銅川也並非難事……但要是現在就分道揚鑣,那可不好說了!
宮寧晚好不容易等到時機,適時插進了一句話。
看著白楹與晏縉之間的氛圍緩和了一些,她暗暗地嘆了口氣——
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要替師弟祝易玉收拾這個爛攤子,辛苦攢下的靈石一半差點要作為報酬給蕭辭,自己的法珠幾乎破碎,還在黎銅川中險些把自己的命都賠出去了……
好不容易緩了口氣,還要來緩和別人之間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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