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來,他也是在向死求生,為生而死——就像他最初踏上仙途的因緣是永留民一次傲慢的嘗試。他的道源於冥神,他所做的一切也如冥神一般空洞且沒有意義。
明月樓主低頭,與攥在掌中的手鍊對視。那是一隻悲哀的眼睛,僅僅只是注視都會讓凡人陷入瘋魔。但握著這件緘物時,明月樓主卻感到一絲心安。
至少這一次,他能真正將命運攥在手裡。
明月樓主繼續朝長廊深處走去,兩鬢垂下的散發已被汗水打濕。死亡的陰影越發濃重,穹頂翼膜透下來的光都開始變得黯淡。有些不合時宜的,明月樓主回想起自己的過往,想起無極道門掌教繼位大典上的那次偶遇,想起從靈希口中得知的彼世的故事。
如果世人在知曉「拂雪」之名前,先一步記得她是「宋從心」就好了。明月樓主不止一次這麼想過。
在拂雪之名前,她分明是個會在字裡行間偷藏一些促狹玩笑之言的妙人,會在他玩弄話術與官腔時面無表情地後仰;會在看到行止浮誇的人時沉默繞路;會在別人吹捧她時垂眸掩蓋自己的尷尬與拘謹。她會恐懼,會害怕,但這些真切的情緒呈現在臉上時卻往往是鎮定的冰冷。
她鍾愛樂曲,喜歡花草,能喝得下最苦的苦丁茶,也會在糕點盒中挑揀最甜的點心。她並不永遠都是明智的,土豆塊與雞肉燉一起時她也會夾錯,錯估形式時她也會狼狽。雪山中他以血引渡蟄時,她看起來似乎想打人。被噩夢魘住時,她也會發出睡毛了一樣的嗚咽與低喃聲。
她是這樣的,宋從心是這樣的。
明月樓主停下了腳步。
穿過又一重長廊,他踏入了更為黑暗幽微的空間。兩側岩壁上突然亮起了燭燈,照亮了一條僅容兩人並肩而過的狹路。
這條狹路並不漫長,大概也就是寺院院門到主院那麼遠地距離。明月樓主抬頭望去,他看見狹路盡頭處幽幽暗暗的燈火,一處通體漆黑的廟宇,一樽掩在紅漆門後的神龕。神龕上鑲著一個徽記,環形的肋骨包裹著一顆肉心——那是冥神骨君的標記。
一個身披袈裟的人影跪坐在神龕前,背對著明月樓主。
看到那個背影的瞬間,明月樓主面具下的眉頭不自覺地擰起。他出聲道:「為何會是你?」
那道人影並不回話,只是慢條斯理地起身,拂去袈裟上的塵埃。他雙手合十,對神龕遙遙一拜。
「走過十絕殿,我應該見到的是祂。或是祂倒映在河床上的影子,或是祂的人俑。」明月樓主的嗓音發啞,語氣卻依舊平靜,「為何出現在這裡的會是你?你們佛門超脫無常因果,洞悉過去與未來。敢問你們究竟在時光的盡頭中窺見了什麼?可否為我解惑?如舍大師。」
那人影拜過神龕後,半晌,緩緩轉過身來。他沒戴面具,一張魔魅的天魔之顏與周遭幽詭的暗影相互輝映。
「祂不在這裡,祂們已不在這裡。」魔佛如舍,永久城的五苦法王,亦或是上一代禪心院佛子,梵緣淺的師哥。這位士人眼中亦正亦邪、非魔非佛的人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半邊臉藏在陰影中,半邊臉在燭光下溫和地垂眸:「你來遲了一步。」
……
嘩啦,嘩啦。
洶湧澎湃的海潮,推搡拍打著漂泊無依的浮冰碎雪。很快,海水便將冰雪吞吃殆盡了。
金色的海洋重歸靜謐,灰白與黑重新主宰了一切。天際不停飄零的落雪,裹挾呼嘯著淒冷的風。似一首不甘的悲歌,紛揚著神像碎裂時的粉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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