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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覺深第一次萌生收徒的念想,但他自己尚且困囿魔障,怎好對他人指手畫腳。於是時隔多年,梵覺深背著阿豆灰頭土臉地回了山,被老和尚們拿著棍棒劈頭蓋臉地一頓打。他跪在廟裡將自己的身世一一道來,阿豆也乖巧地跟他一起跪著。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挨打,佛前的檀香又實在催人入夢。她一邊聽和尚念叨一邊點頭,點著點著,人就頭朝下埋在蒲團里,以五體投地的姿勢酣酣地睡了。

阿豆實是一個有佛緣的孩子。

他對老和尚們說起天魔之體時,老和尚們的眉頭不動一下。淨初主持摸著阿豆的腦袋,摸著摸著,他卻突然嘆了一口氣出來。

師父什麼都沒說,但梵覺深知道他為何嘆氣——阿豆天生慧根,有大光明相。與他的天魔之體恰好相反,阿豆是個天生修禪的好苗子。

這世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天魔之體的誕生必會催動與之相對的因果。阿豆是他的因,也是他的果。梵覺深不知道上蒼為他們二人書定的是何種結局,但命運促使他們相遇,是否是絕境中的一線生機?梵覺深想,若有朝一日他心魔深種,面目非昨。阿豆能結束他的痛苦,他能成就阿豆的正果,這樣倒也不錯。

這樣的結局,他或許就不會心有不甘了。

院裡的老和尚看不透阿豆的因果,師父也說師徒緣分未至。莫非阿豆還有俗緣未盡?梵覺深不知。他帶著阿豆繼續在人間行走,等待著那一日的到來。

他教導阿豆伏魔的功法,甚至將自己唯一的弱點悄然融雜在她演武的習慣中。天魔之體若真如傳聞中那般強大,甚至讓魔門有底氣與正道一較高下。此時的他借阿豆之手殺死那個來日可能墮落的自己,這是否也能算是一種自渡?

梵覺深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未想過那苛責眾生的命運會又一次將他愚弄。

他的生身之父,那個問鼎魔界的尊主竟不顧天劍之威親涉凡塵。他擄走了阿豆,迫他不得不前往變神天,斬斷往昔與今日的枷鎖。

他料想血煞魔尊要引他入魔,定會將那孩子視作他唯一的軟肋拿捏在手。明知是一場鴻門宴,梵覺深也只得親赴。

他踏遍血煞魔尊的領土,殺得腳下白骨連里,流血漂櫓。但阿豆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初識的那場梅雨季,任他走遍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的背影。

將血煞魔尊的得力幹將斬殺當場時,他問他,那孩子在哪?

魔修齊力將他封入血煞大陣時,他問他,那孩子在哪?

三千浮屠獄中,他在熔爐中掙扎,不斷自問那孩子在哪?

他被刺瞎了雙目,敲聾了耳朵,被鐵鏈穿過肩骨囚於地牢的日日夜夜,他依舊在問。他看不見也聽不見,陰穢的血煞之氣卻無孔不入。血煞魔尊試圖污染他的道體,迫他轉修魔道。那一刻,梵覺深想到了自己的生母,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竟和她有了共情之處。即便玉石俱焚,道消身殞,他也不願讓他得逞。又一次,多年前那口不甘的鬱氣又一次堵在他的心口。他封心禪定,以佛光與陰煞之氣相抗,在魔氣近身時一次又一次地將其推開。

佛光焚灼一切陰穢不詳之物,魔尊締造的浮屠煉獄裡鬼魂日夜悲哭。

梵覺深五感俱廢,一片黑暗中,他能感覺到似有幽微自暗處掙出。

梵覺深不止一次感受到陰煞之氣纏繞上他的手指,隨即被護體的佛光燒灼。那陰煞之氣始終徘徊於他身側,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觸碰他的手指。萬千死魂在他身周盤旋環繞,似無數地獄中掙扎的手拉拽著他的袖擺,邀他於煉獄中一道沉淪。

梵覺深不願低頭。

在那暗無天日的四十九日之中,梵覺深一次又一次地撕裂自己的傷口,混淆魔門對天魔之體癒合力的判斷。他暗中積聚氣力,等待契機破封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亦無法感知外物。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殺。

鋪天蓋地的殺氣與惡意拂面而來,梵覺深在黑暗中與敵人廝殺。他不知前方的敵人是誰,更不知究竟誰在攔他。那時的梵

覺深已是強弩之末,他想著與其死在這裡,任由天魔之體的血肉被一眾魔修分食殆盡,倒不如臨死前多拉幾個死有餘辜之人墊背。

他在陰煞之氣中浸染太久,神智如緊繃欲斷的琴弦,已走至窮途末路。

佛魔僅在他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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