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骨君的神國,陰守安是骨君的神使,但當明月樓主的威勢傾軋而來時,陰守安依舊感受到了心臟驟停的窒息。「咚」,枯木拐杖重重拄落於地,陰守安腳底的暗影瞬間化作毒蛇襲向不遠處那看似瘦弱的身影。整座陰荒大殿的影子都瞬間「活」了過來,張牙舞爪,朝獵物猛刺而去。然而那道閒庭信步的身影並不惶急,錯落的光影分化出十數道殘像的虛影。腳步聲清晰未停,炸開的地板與迸裂的碎石並沒能阻止他的前進。
若非綻裂的刀光將漫天蠕動的影觸四分五裂,陰守安恐怕要懷疑自己耳目遲鈍以致招招失守。那人一步步朝陰守安走來,縱無言語,也具備著極大的壓迫力。
「明月樓主,我等本應井水不犯河水,你這又是何故?」陰守安問道。
明月樓主不答,陰守安只捕捉到一聲輕笑。下一秒,眼前的光影扭曲,一張瓷白的面具近在咫尺之距。
「砰」的一聲巨響,拐杖與刀鞘相擊,炸開震耳欲聾的氣爆。隔著這一瞬的吐息,陰守安也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繪有紅梅圖樣的陶瓷面具掩蓋了明月樓主的面容,但他鬢髮微揚,根根銀絲清晰可見。顯然,這位不速之客同樣走過了十絕殿。但許是大乘期修士的壽命近乎無盡,他並未如姜恆常那般衰老。
刀鞘的佯攻被擋下,陰影席捲而來。明月樓主一記鞭腿重擊陰守安的腕部,順勢斬出一刀。
悽美的刀光如幽邃中的曇花一綻,血霧也應聲在陰守安的肩膀上「綻放」。明月樓主並未傾盡全力,力道也控制得毫不過火。與其他動起手來便堪稱毀天滅地的大能不同,明月樓主的攻勢收放自如,一招一式皆奔命門而去。他的刀光細膩到能將燈籠里的火燭寂而不熄,落在人身上自然不會錯費半分氣力。
精準,狠絕,一擊斃命。染血的紅綢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如水中暈開的胭脂般柔柔地映在人的眼裡。
陰守安擰眉,身形爆退,雙手平推而出。奔涌的陰影如潮水般將大殿湮沒,盤旋成一個個擇人而噬的漩渦。他感覺不到明月樓主的氣息,他就像一滴墨融進了水裡。陰守安閉上眼,讓洶湧的暗潮代替自己的眼睛。下一秒,他猛然舉拐,全憑本能地擋下了險險吻上他脖頸的一擊。
兇殺利器,卻無法讓人感覺到半分的殺意。與其說是殺人,倒不如說是起舞。
陰柔刁鑽的刀光飛溢如線,自眉心、脖頸、心肺等命門溫柔地吻來。鐵拐與利刃相擊,金鐵聲未起,下一刀已至。鐵鏽的腥氣直衝喉嗓,陰守安擰眉,再次出拐,杖頭觸及刀身迸出飛濺的墨跡。明月樓主的攻勢微微一頓,他手中的刀刃迅速灰白,剎那漫上斑斑的鏽跡。
「不速之客,實在蠻橫無禮。」
陰守安藉此與明月樓主拉開距離,身上深可入骨的刀痕溢散出漆黑的霧氣。隨著鐵拐重重杵落在地,這個始終從容不迫的老者終於流露出幾分與年齡相符的老態。他目光沉沉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明月樓主,被賦予了「死亡」的刀刃在短短几個吐息間便土崩瓦解,碎作鐵屑。陪伴多年的袖刀零落塵土並沒有讓明月樓主心生動搖,他挽住刀柄上的紅綢,慢條斯理地將其纏在指尖。
陰守安是弈棋者,並非兇狠好鬥之人。更何況他對明月樓主所為亦是倍感費解。
「老夫不記得座下曾招惹過你,明月樓主。」
「本座只是尋仇,無意敘舊。」戴著瓷白面具的明月樓主開口,他曾經引人一擲千金的嗓音同樣沾染了歲月的痕跡,如陳釀的美酒般醉人無比,「貴人多忘事,本座也早就習以為常。天機百聞閣閣主對本座的門徒動手時尚且不會去記螻蟻的容貌,陰大長老這樣地位尊崇之人,又怎會記得兩百年前隨手撒出的籽種?」
兩百年前,這個特定的期限讓陰守安心中一沉。
就如同渦流教暗中收容難民進行造神實驗一樣,永留民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背後自然也經過了成百上千次的嘗試。東海渦流教,北地雪山,幽州夏國……這些不過是龐大籌謀計劃中的一環而已。數百年來,陰守安也不記得麾下究竟經歷了多少次嘗試,有些能得出結果,有些則不能。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停下來緬懷每一根柴薪,能做的不過是竭盡所能地朝這片天地的熔爐里投入可以燃燒的事物,確保火種長燃不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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