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殷封鎖全城,扣留了所有來賓的同時在城中大肆搜捕嫌疑人。雖然天殷美其名曰「大典延期,盡東道主之誼」,但看著永樂城外重兵把守的架勢,誰都知道這個當口不能去碰姜家的霉頭。對於大部分觀禮的賓客而言,此事簡直是無妄之災。以天殷封存重寶的手段,這明顯是天殷出了內鬼!關他們這些外來者什麼事?
然而,不管賓客們心中如何揣測,明面上卻不能宣之於口。有些人心中不忿,試圖探問賓客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拂雪道君對此事抱有何種態度。但拂雪道君此行是以姜道君友人的身份受邀前來,居住在姜恆常的府邸中。大典出事之後,拂雪道君當場離席,閉門不出。賓客們無處問詢,只能悻悻散去,不甘不願地接受天殷的安置。
大典出事當天,宋從心在夜裡思考這件飛來橫禍。沒等她理清楚頭緒,突然聽見外頭傳來敲窗戶的聲音。她打開窗戶,一身黑衣的姜恆常便抱著酒葫蘆跳進了她的房中。
「給,拿穩了。我好不容易才從姜嚴那小子的嚴防死守下偷出來的。」姜恆常笑容清朗,白日裡突發的禍事並沒有為她的笑容增添半點陰霾。宋從心接住了姜恆常拋過來的酒葫蘆,姜恆常懷裡還抱著另外一隻。她打開葫蘆木塞仰頭灌了一口,濃烈的酒香在房中彌散,熏得人如臨幻夢。
「今年是災年,即便是勛貴世家都不許釀酒,軍中更是設下了禁酒令。」姜恆常自
來熟地步入房內,大咧咧地往榻上一坐。她一腿平放,一腿支起,沒有拿酒葫蘆的那隻手搭在膝蓋上,仰頭又是一口烈酒。從上榻到飲酒,姜恆常一氣呵成,那利落的姿態看上去瀟灑得要命。不似勛貴子弟,倒像是不知打哪來的江湖浪子。
「若是你訂下的禁令,你便應當以身作則。」宋從心說著,卻是慢條斯理地擰開了木塞,淺抿了一口酒。
「你說得對!」姜恆常撫掌而嘆,大笑著將酒葫蘆往前一遞,「杜舉!」
宋從心平靜地與姜恆常碰了碰「杯」,姜恆常飲酒的姿勢甚為豪邁,酒水從嘴角落下也只是用袖口一拭。相比之下,宋從心不緊不慢地抿著酒水,愣是將烈酒飲出了清茶的雅致。兩人什麼話都不說,大半夜相對著喝著悶酒。直到姜恆常倒完最後一滴酒水,她才伸了一個懶腰。
「不是我做的。」姜恆常突然開口,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
宋從心動作一頓,垂眸道:「嗯,知道了。」
「準確來說——」姜恆常抓了抓頭髮,捋著自己的馬尾,嘆氣,「我拿的不是這個。」
「……」宋從心剛為自己懷疑姜恆常而生的心虛頓時散了。
「啊,好煩啊。真是見鬼了。也不知道是誰橫插一腳,害得我計劃都亂套了。」姜恆常打了一個哈欠,神情百無聊賴地道,「打草驚蛇可不好,我家裡那些老頑固可都不是好相與的。關鍵是沒事偷那玩意兒做什麼?不能吃不能喝的。」
「九龍青玉國璽……」宋從心晃了晃酒葫蘆,語氣平靜,「天殷為何要以那種方式將其封印?」
「因為那是不屬於人間之物。」姜恆常聽見酒水晃動之聲,忍了又忍,終是沒耐住腹中的酒蟲,她理直氣壯地搶回了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酒,「恐其陰陽之氣溢散,不得已才使用這種方式將其『藏』起。那東西邪性得很,活人若是拿的時間久了,會被一點點地吞掉生氣。所以我說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偷這玩意兒?」
「與那位相關?」宋從心問道。
「對,與那位相關。」已經喝了一壺,從宋從心手中搶回來的這一壺酒,姜恆常捨不得一口氣喝完,便決定細細品嘗,「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天殷關於長生的故事?啊,不過你那麼博聞廣識,又師承天下師,想必對天殷的神話傳說是有一定了解的。我想想,應該怎麼跟你解釋呢……對了,聽聞拂雪在雪山有一段奇聞,那你應該知道雪山神女的故事?雪山神女由神化人,捨棄神軀,身化八寶器。這玩意兒與八寶器類似,不過祂是由人成神,捨棄人身,所化之物應被稱作『冥器』。」
——「凡我子民,皆可得我血肉;生無罪愆,魂歸無垠淨土;百歲一輪,業果鑄吾魂身;大道若成,萬民同享長生。」
天殷國流傳的《長生》傳說中,那位君王在離世時立下了如此宏願。為此,百姓分薄了君王的血肉,只有一具白骨葬入黃土。
宋從心沉聲道:「《長生》篇中所說的君王,便是冥神骨君?」
「是的。」姜恆常笑了,頷首道,「你知道這個傳說,那就好解釋多了。祂離世、或者說,祂升格成神時帶走了自己的屍骨,留下的血肉成為了人間的遺澤。神舟大陸遍布天災,中州能這麼安穩離不開他的庇佑。永樂大典的供物必須取用祂血肉所化的寶器,如此才能與祂進行交流。」
所以,九龍青玉國璽的失竊才會讓長老如此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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