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論是拉則還是江央,兩人都無心伸手去拂,或許是習慣了冷,也或許是習慣背負這故鄉的溫度。
「哥哥,拉則,答應過,祂。」拉則猶豫了數息,沒有繼續前進,她背著手,一字一頓地道,「祂,孤獨。拉則想,讓祂不那麼,悲傷。」
「我明白,我明白,拉則,哥哥都明白。」
江央坐在魁梧的屍傀肩上,他唇色發白,五指幾乎已經抓進了屍傀僵硬的身軀中。
江央在明覺寺中好不容易等來了拉則,但當他告知拉則自己當年失憶的真相時,拉則卻並未如他預想的那般流露出自己的悲傷或是憤怒。這個女孩似乎在那失落的八年裡越發遠離世俗,就像那些祭司們所說的那般,苦行的活女神不再眷戀凡塵,因此回歸神國與她們而言並非痛苦之事。
「拉則,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你不想讓祂孤身一人,哥哥都明白。」
江央咬牙咽下那些即將付諸於唇齒的惡毒詛咒,他本應怨憤神明,但到頭來卻只能責怪自己。是他遺忘了拉則,讓她在孤零零的等待中捨棄了自己對人世的所有期待。如今,比起繁花盛錦的天地,拉則更想走向雪山。
「但……你若是走了,哥哥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江央呼出一口白霧,因為痛苦,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神子早已忘記尋常人宣洩痛苦的方式,於是那苦水只能倒流回自己的心臟與肚腹。
在這個世上,江央唯一視作家人的存在只有拉則。
背負著秘密與罪孽在寺塔中守望的日日夜夜實在太冷、太苦。如今想來,江央繼任神子後的八年裡竟沒有一天作為一個「人」而活著。他是別人眼中的神子、活佛,但他唯獨不是自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巧舌
如簧、城府深沉的神子望著與自己相隔一射之地、好似已經下定決心的少女,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縱使他舌燦蓮花、滿腹經綸又如何?對於眼前這個野獸般的少女,除了將一顆真心剖出,期冀能以血肉的溫度融化她眼中的堅冰,盼得她回心轉意以外,江央束手無策。
那個外來的姑娘建議江央哪怕動用強制手段也要將拉則留下,但江央明白,那樣做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當活女神感知到祂的存在之時,雙方之間的命運便會系在一起,拉則是祂們,祂們也是拉則。
——祂們早已死去,祂們又從未遠去。
一個人的意志,又要如何與集群抗爭呢?
「不要去,拉則。不要去。」
江央抬頭,琉璃色的眼眸死死地注視著拉則,他手裡握著一段艷色的紅綢。一個小小的鈴鐺掛在紅綢之上,被風雪搖曳出破碎的輕響。
人與人之間的羈絆與思念若能用紅綢相系,是不是就不會那麼輕易地分離?
拉則同樣也注視著江央,他們兄妹之間慣來寡言少語,畢竟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神子還是被迫苦行的活女神,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喜怒不形於色,悲歡不敘於口。
「如果你恨哥哥,我——」
「拉則,不恨。」女孩負在身後的手用力捏了捏,她搖了搖頭,「拉則會,注視著,哥哥,永遠。」
江央不知道,拉則並不是能被他蒙在鼓裡、護在掌心中天真純粹的女孩。她知道當年的江央在說謊,她與他之間,或許只能有一個人走出雪山。
當年,被江央送出村寨的拉則離開了自稱「母親」的女子的懷抱,毫不猶豫地重回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若是無人相伴,山外的風景對於拉則而言也並無多少意義。既然承諾註定只是一場虛幻的美夢,那夢醒之後,她為什麼不能走向大山?
乾乾淨淨地來,悄無聲息地走,就像一場雪。天蒼山的雪,本來就不曾飛出過大山。
拉則這麼想著,但是她回頭,卻能看見江央清瘦的身影,寬大的袈裟穿在他身上都有種風灌進去的空落之感。青年消瘦了許多,在這八年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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