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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了密密麻麻、窸窸窣窣,仿佛無數細足在砂礫間來回撥弄,連綿不絕的聲音。

就仿佛某種多足多節的蟲子,成群結隊地爬過沙地,它們的附肢與足肢在暗影中穿行。

宋從心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後背汗毛倒豎,頭皮發

緊,用力地抿唇才遏制住心中頓起的驚慄。

……整個村寨里,都是這種聲音。

第186章

……拂雪道君上過刀山下過火海,砍過殭屍,屠過海怪。

但沒有人知道,孤冷高絕的拂雪道君,對某種東西手足無措——她唯有問心無愧時才會拔劍,所以她不怕死去的人,不怕活著的鬼。她唯獨害怕的,是蟲子。不,倒也說不上害怕,準確來說,是噁心。

宋從心也不知道自己對蟲子的陰影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大概是因為她見過太多長滿蛆蟲、重度腐爛的屍體?又或者她見過有人在她面前痛苦地倒地,如水桶般滾圓的肚皮忽而脹裂,露出昆蟲的複眼與觸鬚?再或者,是某個已經記不清名字的少女哭喊著救我,她瘋狂地嘔吐,那些腥臭的黏液中傾瀉出無數蟲子的屍體?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宋從心的潛意識中便烙印了「蟲子與人體不能放在一起」的觀念。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蟲子與人,只會讓人聯想到死亡、糜爛之類的詞語。看著那些弱小的東西攀爬在相對而言較為龐大的人體之上,伴隨著無力而生的是一種更為隱秘微弱的不適感。就像看見肢體殘缺的人會本能地感到不適一樣,人這種生物總是容易感同身受,物傷其類的。

有那麼一瞬間,宋從心甚至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顫,那些足肢仿佛爬過她的脊樑以及頭皮,讓她渾身發麻,難以呼吸。

「……圖南?」

蘭因低沉喑啞、仿若煙火燒灼過的嗓音喚醒了宋從心的思緒,她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高高懸起、本以為會重重落下的心臟,最後卻是出乎意料地平穩落地。方才那一瞬間的溺水之感好像只是她的錯覺,她開口說話時,嗓音平穩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宋從心描述了自己聽到的聲音,蘭因卻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琉璃色的眸子透著一股子仿佛堪破世事的清明。

無怪乎北地之人會認為,這是一雙蘊藏著智慧與佛性的眼睛。

恐懼沒有任何意義,或者說,宋從心這一世都在頑抗自己的恐懼。她平復了自己的心緒,站起來道:「走吧,終究要到近處一看的。」

蘭因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宋從心卻無心去聽。她如掠過夜空的鳥兒一般穿梭林間,蘭因在片刻的沉默後也跟上了她的腳步,兩人悄無聲息地步入了村寨里。宋從心的腳步總是比身邊人要快一些,她習慣站在最前面的位置,若有任何突發的危險,她都來得及反應。

越靠近村寨,窸窸窣窣的聲音便越發清晰密集。直到清冷的月華照亮了長街,那詭譎森然的場景映入兩人的眼帘。

密密麻麻的黑影在街道上穿行、蜿蜒,約莫有人小臂那麼長、二指那般粗的百足蜈蚣順著房檐一點點地爬出屋子。它們如同無孔不入的水,從門縫、窗沿、煙囪、地洞等地方鑽出,硃砂般殷紅的頭部來回甩動,足肢落在平面上,便發出「嗒嗒」的細碎之聲。

成百上千,無以計數。放眼望去,白日裡平和安詳的村寨,如今已化作魔物的巢籠。

宋從心沒有輕舉妄動,蘭因也沒有。他們只是將呼吸放得很輕很輕,輕得仿佛不像活人。有幾隻距離他們較近的百足蟲似乎嗅到了生人的氣息,甩動著鮮紅的頭部四處探尋,但最終,一無所獲的它們還是隨著族群逐漸遠去,朝著雪山,朝著樹林。

宋從心的呼吸放得很輕,但卻不如她的腳步輕盈。她挑開其中一間住宅未能闔緊的窗,似一尾游魚般靈活地翻入房間。闖入民宅的第一時間,宋從心便直奔內室,看見躺在床榻上的人影時,她探出手指,去試探床上人的鼻息。

漆黑的內室,淒清的月光照射不到內里。白日裡鮮活嬌艷的少女,夜間卻蒼老得像一塊被掏空的人皮。

人還有呼吸,但是乾癟了下去。

指腹能觸碰到溝壑般的褶皺,若不是還能探到一絲溫熱的氣,宋從心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具乾屍……或是別的什麼東西。

窗外潑灑而來的月光被陰影遮住,有人靠近了她。對方在看清床上人的形貌時也沉默了一下,他伸出手越過她,同樣試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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