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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或許不是最好的契機。」

「對興國來說,眼下便是最好的契機。」少年偏首,闔目淺笑,「亂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藥。正所謂大亂必有大治,一個國家初建之時便是樹立政策與方向的最佳時機。等到積淤的蕪雜將要拖垮國家之時,便需要一場殘酷的變法來讓它再次煥發生機。」

「我知道階級是會流動的,而當人走到他所在的階級之上,他們便必定會維護自身階級的權力。人就像一塊鮮血淋漓的肉,放在冰窖中可以封存許久,放在窗外卻會很快糜爛腐朽。但我要做的便是在恰到好處的時候將其丟入鍋中煮成美味佳肴,並且源源不斷地補充鮮肉,使其成為『國家』的養料。」少年往前方走去,風拂起他的錦衣,顯出少年頎長高挑的身形,擁有著青柏一般蓬勃的生命力。

「朕繼承了先輩的遺澤,擁有強盛的兵馬,忠心的臣子,齊備的班底。而今,颶風已起,民智始開,與其故步自封頑執以抗,倒不如乘風起勢,扶搖而上,與天同齊。」少年在足有三層樓高的英靈碑前駐足,抬手撫上這刻滿名姓的石碑,「人世沉淪已有數百年之久,若不去做,我等永遠都等不來最好的時機。如今已有人先行一步,為君者斷不可瞻前顧後,躊躇猶豫。」

「沉眠於英澤陵園中的先輩已為塵世淌盡了最後一滴熱血,朕怎能因畏怯福禍權勢,任由眾生繼續忍辱負重、跪伏於地?」

少年負手而立,他仰頭凝望著石碑上的每一位英靈。

宋從心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這個笑起來連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與謝秀衣一般無二的少年,軀殼中卻仿佛燃燒著與宣白鳳相似的火焰:「你為天子,亦為此階之巔。當你垂垂老矣,力不從心之時,你如何確保自己初心恆久不變?」

「閣下,朕不能給予你保證。世間強盛如五轂,亦會一朝風流雲散,化為塵土。」少年微微一哂,「但當百姓明白自己生來便應當站著而非跪著,當他們明白君王本應由族群抉擇。那在更遙遠的未來中,手持屠龍刀的百姓是否還會再畏懼垂垂老矣的惡龍呢?」

少年天子明白,愚民政策是鞏固政權的最好方式,因為民智始開便意味著弒君之刃被遞交到了百姓們的手中,人人皆可屠龍。

但天承帝接受了。

「薪火相傳,吾亦永生。」少年回首,「閣下,這個答覆,您可中意?」

宋從心認真思忖了一番,頓覺惆悵。天承帝說得沒錯,眼下神州內憂外患,大廈將傾,正是重新洗牌搭建地基的好時候;而天承帝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宣白鳳為他留下了充沛的兵力與民望,謝秀衣這個操弄人心的謀士則給他留下了許多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將;大勢之上,白玉京建立,民智始開,再過十年,平民百姓的教育水平便能與傳承百年的世家弟子一較高下,興國哪裡還有看鄉紳貴族臉色的必要?

「不愧是白鳳的後人。」宋從心從粟米珠中取出一個長條形的木盒,輕輕一托,木盒便飛往少年的方向,「卻是一身謝軍師的風骨。」

明君之志,狂士風骨。

「如此,便依你所言。願你承先輩之遺志,拓後世之先河,開萬疆之太平吧。」

宋從心話音剛落,英澤陵園中忽而便颳起了一陣狂風。天承帝宣平沙下意識地抬手擋風,然而颶風過後,陵園中便不見他人形影,僅餘他一人駐足。

若不是他的身前還懸浮著一個長條形的檀木錦盒,宣平沙恐怕會疑心自己先前所見都不過是一場幻夢。

宣平沙伸手接住了錦盒,看著錦盒上屬於定疆軍的刻印,他一時間竟愣怔在原地。

打開錦盒的瞬間,匣中似有金紅色的流光溢散,隨即,一面赤紅如血、燦若驕陽的軍旗便呈現在他的面前。錦盒的盒蓋上烙印著一行鎏金小字,那字跡,對宣平沙而言著實再熟悉不過了。

看著那面軍旗與刻字,宣平沙似有所感,抬頭看向了遠方並肩而立的兩樽青銅像。須臾,少年抿了抿唇,卻是微微濕潤了眼眶。

母親……終究還是回不來了。

少年抱著錦盒,在英靈碑下靜待良久,等到起伏不定的心緒平復下來之後,他才逕自轉身,往陵園深處走去。

英澤陵園到底是皇室別宮改建而來的,雖然拆除了許多宮室,但內里卻還保有一些以供皇室歇腳的雅間。最內間的庭院已經被御前侍衛徹底封鎖,侍衛們看見少年平安歸來,這才不動聲色地鬆緩了一口氣。其中一名侍衛上前正想接過宣平沙手中的錦盒,少年卻擺擺手制止了他。

宣平沙抱著錦盒步入室內時,宮室內坐立難安的黑紗女子這才猛然起身,急聲道:「陛下,您怎可一名侍衛都不帶便與對方獨處?!」

「傅卿,你也明白,對那等存在來說,帶不帶侍衛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對方若要傷人,這世間不會有人是她的一合之敵。」宣平沙笑了笑,看上去從容自在,「而且來者並無惡意,僅僅只是來悼念故人而已。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妨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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