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乾淨的東西是什麼?」宋從心問道。
「就是……不乾淨的東西。」身處水流之中,姬既望卻沒有如傳說中的鮫人一般雙腿化作魚尾,他伸出一隻手放在眼前,仰頭對著被水流柔化的陽光,不停地重複著五指的收縮與舒張,「漆黑的、怪異的、會發出嘈雜聲音的……生命無法存在的死地,連海蘿都無法生長……」
姬既望的描述太過抽象,讓人有些難以理解。然而,已經領悟過山主記憶的宋從心卻不知道為何,隱約能明白他所描述的東西。
宋從心想了想,道:「能跟我說說渦流教嗎?」
提到「渦流教」,姬既望倒是微微睜開了半闔的眼睛:「你問他們做什麼?一群跟海菊一樣為了汲取養分就把自己的腦子給吃掉的蠢東西。」
啊這。宋從心想了想,斟酌道:「畢竟三十年前的歸墟之災與渦流教有關,所以我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姬既望也沒有那麼執著於理由,宋從心解釋了,他便也相信了,只聽他語氣睏倦地道:「渦流教……唔,沒什麼好說的。他們是被大海蠱惑了心神的人,就像有些海民看見漩渦時會不自覺地想往下跳一樣,有些人會遺忘了死亡,瘋狂的、不顧一切地想要跳進那個漩渦。」
「渦流教的信徒崇尚漩渦,他們認為萬物皆始於大海,最終也應該回歸大海,而漩渦便是一種靈性的召喚。因此,他們以『渦流』為名。他們自己被漩渦蠱惑,便也想把這個世界回歸於漩渦。此世最大的渦流既為歸墟,所以,他們便想讓世間萬物都回歸歸墟。」
姬既望說起這些,神色卻十分平淡:「他們對塵世並無惡意,他們只是發自內心地認為,塵世疾苦,海洋才是萬物最終的歸宿。」
「他們教派的信徒之間會像家人一樣相處,彼此間以兄弟姐妹互稱。他們前赴後繼、不懼生死,因為他們真的認為自己肩負著某種神聖的使命。」
「無論是否被人理解,都要讓苦痛回歸永恆的家園。這便是他們的信念。」
第59章
宋從心一直都在思考,姬既望身為深海探險隊中的先鋒與嚮導,那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和梵緣淺安插進隊伍里的?要知道,雖然她只在重溟城中生活了幾天,但這麼短的時間中,宋從心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了重溟城是何等的團結與排外。
明明這座沿海的聯邦城市也是人口數十萬的大國了,放在這個生產力較為低下的年代絕對是太平盛世年間才有的人口,但不管是海民還是士兵,他們都很神奇地能夠分辨出原著居民以及外來人口。那種感覺就好像不是一個國家,而是某個名為「x家村」的荒郊村落,村長能輕易喊出眼前人究竟是「狗蛋」還是「二柱」。重溟城雖然還沒有離譜到這種地步,但也能十分精準地區分出「外人」和「自己人」。
因此,要將兩個身份可疑的外人安插進一支對重溟城來說意義非凡、身兼重任的「敢死隊伍」,宋從心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都想不出到底應該怎麼做。不過,介於這個提議是由暫時結盟的重溟少主提出來的,宋從心便沒有深思。她相信,身為分神期修士的姬既望即便外表看不太出來,但內里必定是智珠在握、心有城府的。他一定有自己的門路,所以才能隨口承諾讓兩個外人加入探索深海的隊伍。
直到姬既望毫無掩飾地帶著宋從心和梵緣淺來到呂赴壑身前時,她依舊是那麼想的。
宋從心看著呂赴壑那張雖然已有歲月的痕跡但依舊難掩其硬挺俊美容貌的臉龐,瞬間頓悟,姬既望這位重溟少主的「直率」絕對不僅僅只是表現在言語上,相信他會那些彎彎道道的自己也真的是個傻子。
呂赴壑雖是凡人,卻身居高位多年,積威甚重。他與姬既望這位分神修士站在一起也絲毫不落下風。再看姬既望對他的態度,宋從心便心中明了,這位呂將軍在姬既望心中的定位恐怕是「父親」一樣的存在吧。
聽完了姬既望那離譜的請求,呂赴壑面無表
情地看著姬既望身後一清聖一高絕、但明顯都是修士的少女。良久,他才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道:「少城主,城主曾經說過的話,你忘了嗎?」
「沒忘,『眾志成城,平沙拒浪;自立自強,不倚他山;袍澤與共,死生榮辱;守心如一,寧折不彎』。」姬既望仿佛被父親抽背了《三字經》一般,流利且自然地背出了姬重瀾留下的四大守則,「我沒有依靠別人,這是我的俘虜,是我抓回來的!」
我去!宋從心覺得自己快要繃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但姬既望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跟前,撩起她的鬢髮,指著她脖頸後的深藍色印記,道:「你看,她中了我的縛絲。不管她逃到哪裡,除非她一輩子都不碰水,不然我都能把她抓回來。」
啊?這個玩意兒難道不是結盟的證明,用來代表我方誠意的嗎?如果真的這麼厲害,那你還說什麼「深海里迷路就找不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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