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抖眉，反駁道：「那我不是在教你？」

他收走仲夏作業本下的畫紙，放在一邊，詰問道：「你為什麼老畫我？」

那時的仲夏天真爛漫，直言道：「人家頭髮都是黑的，你是白的，標新立異，我們老師說，搞藝術的，要善於發現平凡事物中的不平凡，你就是不平凡的那一個，不畫你畫誰？」

時雨一時語塞：「我……」

被她一通歪理說啞口無言，徐帆答應讓時雨試試，一個月內仲夏文化課成績沒有提升，便不再留他。

以他的成績，沒有補課的必要。

他在仲夏家裡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馨和熱鬧，想跟仲明楷繼續學編程。

時雨思慮片刻，給仲夏定下規矩，在記事本上撕下一張紙，在上面寫：「各課每次測驗，提升兩分，時雨須無償做一次模特，讓仲夏作畫，若未能達成，時雨有權收走之前所有繪畫畫稿。」

仲夏想著，反正自己基礎差，提升兩分，多對一道題而已，沒什麼難的，還能光明正大地畫他，爽快地簽字畫押。

就這樣，仲夏為了能繼續畫時雨，成績緩步上升，還控制分數，考試測驗經常故意答錯題，始終把分數增量控制在三到四分之間。

她放了點餘量，怕萬一沒算準，時雨把她的心血全部沒收。

仲夏初三下學期，各課成績顯著提升，成績均在90分以上，語文也位列前茅。

這時她才發現，時雨給她埋了個大坑，一次英語測驗，仲夏考了99分。

上次測驗是98，只漲了一分，此時距中考，不足一個月。

時雨實踐諾言，把她這一年的所有畫稿，統統收走。

他知道仲夏把畫冊藏在床底下，拉出整理箱，取出畫稿，得意地說：「這次沒達到要求，我讓你媽幫你保管，等你考上春江二中，再還給你。」

被時雨擺了一道，仲夏氣得揪他頭髮，拔下一小撮白毛。

時雨捋捋凌亂的髮型，把塗了發膜的白髮，一根根順直，往後躲，厲聲道：「你是貓啊？怎麼亂撓人？」

仲夏拉住他小臂，在她手腕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和氣味，哼哼笑道：「我不光是貓，我還是狗！」

是貓，是狗，在時雨面前都沒用。

他說到做到，把三百多張畫稿，當著仲夏的面，全數交給徐帆，履行承諾：「徐老師，這次仲夏英語考砸了，只有99分，按照約定，畫稿沒收，您先保管著，等她順利考上春江二中，再還給她，要是考不上，就給我，我一把火給燒了。」

徐帆知曉兩人約定，起先覺得這種獎勵極為幼稚，隨著仲夏的成績穩步提升，沒再說什麼，有時去仲夏臥室送水果，看到兩人面對面坐著，仲夏一本正經地在畫時雨，也只是不屑地瞟一眼，並未阻攔。

她能感受到，仲夏磨平了時雨身上的刺。

至少在仲夏面前，時雨不囂張、不狂妄、不孤傲，除了一頭白髮，和其他正常男生沒區別。

徐帆擔心過兩人日久生情，怕仲夏早戀，暗中觀察過多次，並未發現兩人有逾矩行為。

尤其是時雨，分寸感把握得恰如其分。

她便也默許了，很少去打擾二人學習。

仲夏清楚，最後一個月的衝刺階段有多重要，心無旁騖，專心複習。

數學物理化學拖後腿，好在文科成績相當不錯，如願考入春江二中這所區重點學校。

仲夏拿入取通知書在徐帆面前晃，哼著曲，搖頭晃腦地說：「徐老師，我來換回我的畫啦！」

徐帆遂在客廳壁櫥里翻畫冊。

她彎著腰，找了許久，把壁櫥里物品統統拿出來，一無所獲。

徐帆起身雙手叉腰，在屋裡踱步，疑惑道：「咦？我明明放這的，怎麼沒了？老仲，你幫忙一起找找。」

三人把家裡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仲夏的三百多張畫稿，無故失蹤。

找了半天，徐帆無奈地攤攤手，還把仲夏數落一頓：「找不到算了，你天天畫他，畫不厭的啊？喜歡畫肖像，換個人，小魏不也挺好的嘛！」

仲夏：「……」

狂拽酷和賣魚的，能是一回事嗎？

徐帆不怎麼喜歡時雨，那頭白髮是她的心頭刺，苦口婆心地勸誡，甚至找時望山談過，時雨就是不肯把頭髮染回去，情願吃處分。

到底是自己的學生，沒犯原則性錯誤，徐帆網開一面，頂住上頭的壓力，沒把他以作風問題開除。

仲夏一直認為，是徐帆把她的畫稿扔了，從沒想過，會是被寒暑假來家裡

補課的魏成哲偷走。

裡頭大部分是時雨的肖像畫，少部分是她對著鏡子的自我肖像畫，沒有一張是畫魏成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