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選擇低頭關心蕭員外的腳,繞到他的身邊,挽上了他的手臂。
「是我的不是,把員外的鞋都踩髒了,我帶你買雙新鞋子,再請你去馬祥興吃蛋燒賣、松鼠魚——」
小女孩十分熱絡地邀請他,「阿好啊?」
蕭員外覷了眼在一旁跟著走的主人,見他眼尾上仰著,心情顯而易見地很好,自己也放輕鬆下來。
「花誰的錢呀?」
怎麼又提到了錢這個敏感的話題?月圓覺得很危險,果斷接口:「自然花我的。」
偷偷摸摸腰上的荷包,好像還有幾粒黃豆大小的碎銀子,倒是可以負擔起一頓便飯。
「這會兒晚了,也不知道打烊沒打烊?」
蕭員外的臂彎挽著一個快樂的姑娘,他也很快樂地一搖一晃。
「姑娘還是老實回宮,老奴這麼有錢,自有叫店家送上門的辦法。」
「也好,雪藕還在用心學、用力學,鄒太醫也十分的辛苦,乾脆送到太醫院去,犒勞犒勞。」
今天這一日,白日裡她在舊宮閒逛,夜裡同燕覆一起來了刑部的大牢,而雪藕則一直在太醫院求教,雖自己也是為正事,卻總有幾分不能與雪藕共學的遺憾。
不過她也學不進去。
月圓心虛地吐吐舌頭,扭頭問向燕覆:「我要和你一起走回去。」
燕覆沒有說話,抬頭看了看遮了一半月亮的雲,青黑色的夜色里,滿湖的荷花起伏著,成了湖的剪影。
夜風中依約有嚎哭的聲音,被冤枉而把牢底坐穿的人,比鬼還慘。燕覆上前一步牽住了月圓的手,低睫看著她的眼睛。
「我有些事要辦,大伴陪你回去。」
月圓說好,抬頭問他回來的時辰,「要在舊宮裡待幾日呢?你要快些回來,我要和你一起回六桂村。」
燕覆微微點頭,疾步往前去了。
同從前在山中喝酒的憊懶相比,現在的燕覆停不下來了。
她有些悵然地向前去,過了這道長堤,便是送她們而來的馬車,上了車,回到舊宮睡一個好覺,又是新鮮的、被她期待的一天。
蕭固安靜地走在月圓的身邊,他何等機敏的一個人,看出了月圓姑娘的不舍,笑眯眯地逗趣。
「這麼喜歡啊?」
「喜歡啊。」月圓毫不猶豫地點頭,「從裡到外都喜歡。」
蕭固有些感慨,「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嘍。」
「往後的日子往後想,眼下好過就是了。」月圓沒想那麼多,「生年不滿百,何必常懷千歲憂。員外別想那麼遠,有的吃有的玩就好。」
小女孩嗓音和軟天真,蕭員外畢竟上了年紀,不太能共情她的灑脫和及時行樂,卻能聽出她嗓音里的快活。
「興許是老了,看什麼都憂心忡忡。」
一老一少就這麼說著話,快到長堤盡頭,轉過橋,他們的馬車旁閃出了一個紫色瀾袍的中年男子。
身形頎秀,眼含威嚴,蓄了鬍鬚的臉龐略顯文氣,是個一等一的英俊長相。
他好似閒庭信步,就這麼悠哉地出現在了月圓的眼前,叫她疑心自己看錯了之後,又不自覺紅了眼睛。
是月圓的父親,金陵十地巡撫江盛藻。
月圓的腳停滯在當場,蕭固不明所以,卻也不把江盛藻放在眼裡,抬起手指向他。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蕭固注意到身邊的女兒家落了自己半步,回頭一看,圓姑娘的臉上爬滿了驚恐,可眼睛卻是血紅的。
「不知廉恥。」這四個字從江盛藻的嘴巴里緩緩吐出,其中蘊含的鄙夷,叫聽者為之一寒,他緊緊盯著月圓,又繼續出聲,「和你母親,一脈相傳。」
月圓聞聲,如遭雷劈,渾身為之顫抖不止。
自打三年前一別,月圓再沒有見過父親。
最後一次見面,是母親入殮的時候,她扒在棺材上哭的死去活來,幾個嬸娘來勸,也勸不動她,江盛藻來了,冷冷地丟下一句:「想死攔不住。讓她進去。」
於是月圓躺進了棺材裡,蓋棺的那一刻,她從縫隙中瞥見父親的神情,那是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神情:厭惡、不耐、鄙夷。
就如同眼下。
在那之後,不管是莊子上的管事來刁難,還是江盛藻繼室郗夫人屢屢派人來搜刮、為難,月圓再沒見過父親。
回想起母親還在世時,她在父親膝下承歡的日子,恍如隔世。
好像從前父親對她的種種疼愛,都像幻夢一場。
她沒有說話,江盛藻也沒有再說話,倒是蕭固看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心生怒意,冷冷出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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