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覺得很安心,這一片田埂、遠處的茶園、身背後山腳下的木屋,都是她見慣了的、住慣了的,令她身心放鬆。
真好啊,不用再聽那女官的囉嗦,脊背上的痛楚似乎都少了幾分,她想起那隻戒尺,張望了一下,身邊人卻遞給了她。
「挨打了嗎?」
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甚至眼睛還是閉著的,月圓想到午間挨的那兩棍,老實的點了點頭。
「挨打了,但不疼。」
「知道了。」燕覆說。
月圓湊近了他的肩膀,發著愁,「該怎麼收場呢?濯園的大門被踏破了,訓誡我的女官也看見了,天亮的時候,不知道誰會來問我的罪。」
「怕嗎?」燕覆問。
「不怕,」月圓搖搖頭,「自從我娘死了以後,我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她想著今日衛大家說的那些謬論,只覺得可笑。
「從前在一枝園的時候,陪著祖母見客,那些夫人、太太見了我,都要說一句圓姑娘可真討喜,那時候年紀小,還以為討喜是什麼好詞,如今回想起來,卻覺得很可怕。」
「為什麼我要討人喜歡?我要討誰的喜歡?那些人喜歡與否,我才不在乎。」她把下午沒有說完全的話繼續說出來,嗓音是和軟的,可底色是不忿的,「從今往後,我不想討任何人的喜歡。」
她說完,世界靜的不像話,讓風吹過苦楸葉,馬兒啃著才種下的稻苗,身邊人眼睫睜開的聲音,愈發清晰。
「怎麼辦,」良久,燕覆側首看她,眼睛裡有憊懶的,不明顯的笑,「你好像才討過我的喜歡。」
「那你喜歡嗎?」月圓怔了怔,望住他的眼睛,脫口而出。
他說還行,閉上了眼睛笑了笑,「還挺喜歡的。」
第25章 捏扁捏圓我有未婚夫,介意嗎?
大門被踏破,地磚被踩碎裂的濯園,今夜格外安靜。
弦兒看不下去,在外院想了半天,最後叫人找了幾塊板子,先勉強把大門擋上,好叫今夜不至於府門大開,又吩咐僕婦們打掃碎枝碎葉,這才匆匆往正院趕去,剛踏進正院,就見衛大家坐在庭院裡,面色慘白,神情頹然。
弦兒以為衛大家是被方才那縱馬之人嚇到了,忙上前蹲在了衛大家的身邊,安慰道:「大家,沒事了,也不知道是江小姐什麼人,怎能如此蠻橫?」
她略有些心虛,又有些歉疚,見衛大家依舊緩不過神來,急得握住了她的手,這才發現初夏的天,衛大家的手竟冷的像冰,一點溫度都沒有,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是怎麼了?」她推一推衛大家的手臂,見她毫無反應,甚至感受到她在微微顫抖,弦兒慌張起來,急切道,「大家,不過是一介武人,不值當生這麼大氣,大家將此事上報給撫台大人,自有江家人來處理,同主人又有什麼相干?」
衛琢木然地將視線轉到弦兒的身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反握上弦兒的手,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嘴唇微顫。
「怎麼會……」她喃喃地說著,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問弦兒,「怎麼可能,我分明……」
弦兒是衛大家來到金陵之後才買的丫鬟,並不了解衛琢從前的經歷,此時見衛大家這般形容,也慌了手腳,抬手為她撫著胸口,慢慢安撫著。
「這園子也沒個護院,有心人往裡強闖,單憑咱們這些僕婦,又哪裡攔得住?大家莫怕,撫台大人看面相,就絕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不明事理的人,豈能怪罪到大家頭上——」
衛琢閉上了眼睛,巨大的恐懼猶如滔天巨浪向她席捲而來,讓她忍不住渾身戰慄,無法平息。
她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為太后日夜抄經都沒能損害半分眼力,今日那人雖以風帽遮住面目,可俯身縱馬的姿態,以及周身銳不可當的氣勢,分明是那一位。
想到那個人的名字,衛琢已覺僭越,此時正值深夜,陰風陣陣,她左思右想,又是懊惱自己輕易接了這樁差事,又是心存僥倖,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可若不是他,誰能有這樣的膽量,縱馬闖入民宅,不問青紅皂白就搶人呢?
弦兒看衛大家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由地害怕起來,推推衛琢,衛琢卻癱軟在地,喃喃自語。
「撫台大人害我,江家害我——」
弦兒不明所以,只覺後頸微涼,正欲回頭看,脖頸一痛,昏厥了過去。
衛琢瞪圓了雙目,其中蘊含著無限的恐懼,向著來人的方向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口中說著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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