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也罷,一提月圓就繃不住了,眼睛裡水霧向上升騰,模糊了她的視線。
「是,娘親枉死也不及父親心苦。」月圓輕輕地說,「父親大人受苦了。」
賀老夫人何嘗聽不出其中的諷刺意味,一張雍容的臉一瞬就拉了下來,冷冷地哼了一聲。
「黃雀痴,謂言青彀是我兒。鳳凰九子亦不過如此,你爹爹活該受這個苦。」
她調頭而去,轉過去的眼神充滿了厭惡,月圓心知此生同江家斷無再好的可能,可滿心的不服與憤怒叫她沒辦法說出諂媚之言。
想要再回一枝園,無非是要她咽下娘親枉死的苦,這和打碎她的脊梁骨有什麼區別?三年前她不屈服,此時更不會。
賀老夫人被奴僕簇擁著往別院的方向去了,月圓站在原地,只覺渾身冰涼,雙手發抖,慢慢平息了許久,才收拾了情緒往山溪的方向而去。
沿著山路向上走了沒多會兒,就到了山房門前的籬笆牆。
這時候夕陽在山的背處陷落著,天與山邊界的雲起了火,燒成了一片喧囂的美人蕉。
在門前低頭找酒罈的一瞬間,天就暗了下來,月圓抬頭看,山腳下那朵遮天的雲朵,飄到了她的頭頂,風也跟著來了,山房檐下的燈被驚動了,居然咕嚕咕嚕轉了起來。
真好啊,他有一盞會轉的燈。
竹籃里的貓兒喵嗚了一聲,月圓揉揉它的毛頭,小聲哄它:「我想著你是從這裡竄出來的,也許這裡是你的家?」
貓兒又喵嗚了一聲,像是在應和她的說法,月圓覺得自己的推測也許是對的,低頭四下里再找找酒罈,的確不在了。
也許是被恩人提進去了。
月圓踮起腳再度往裡看,正堂之門大敞著,檐下的躺椅也還安靜地睡著,整個院落青綠又荒涼。
她覺得有些遺憾,正要走的時候,貓兒忽然從她的竹籃子裡跳出去,輕盈地躍上籬笆牆,躥進了山房裡。
月圓連忙放下竹籃,追著貓兒的視線向里看,屋子裡響起了叮叮咣咣的聲音,想來是貓兒撞翻了什麼物什。
她有點擔心,踮腳往裡看了一會兒,忽然眼睫上接了一滴水,在她抬眼的一剎那,滾滾的春雷響起來,細密的雨線砸到她的臉上。
下雨了!
還下的又密又急。
月圓慌忙把竹籃子頂在了頭上,看到山房左邊有一棵樹冠濃密的青岡樹,這便幾步邁了過去,躲在了樹下。
不過一兩息的時間,她的頭髮與肩頭就濕透了,雨帶著殘存的寒氣往樹下澆灑,直把月圓凍的瑟瑟發抖。
好在沒一刻那貓兒也躥了出來,像是記掛著同她的友誼,直奔她的懷裡,貓兒沒有被淋濕,毛絨絨的手感為月圓提供了些許溫暖。
「你進去瞧了?可有人?」她捧著貓兒的腦袋,正經問話,貓兒喵嗚一聲,也不知回答的是什麼,「那還是跟我回家吧,有我一口吃的,絕不會餓著你。」
一人一貓斗篩似的站在樹下,雨卻絲毫沒有減弱停歇的意思,春雷聲倒是一聲緊過一聲,誓要把人嚇壞。
月圓又累又冷,蹲在樹下瑟瑟發抖,不免又想到祖母冷冰冰的話,再想到這兩年多來的委屈,和著雨水抹了把眼淚。
壞里的小貓兒喵嗚一聲,像是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氣息,月圓往小貓喵嗚的方向看過去,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往這裡走來。
春雷閃過的一剎那,會有青藍色的光到達地面,在一片冷光里,那人不撐傘,束起的頭髮有幾縷黏在鬢邊,雨在他的面上刷洗,洗出來一片動魄驚心的白淨。
是昨夜救月圓的男人。
他往山上走,不疾不徐,沒有分毫想躲雨的樣子,經過月圓與小貓躲雨的樹下,他也沒有側首,視而不見地推開了籬笆門,走進了山房。
小貓就喵嗚一聲。
月圓也縮了縮頭,想來他一身落拓,無驚無喜,看不了自己也是有的,看見了更可怕——這樣的孤寂雨夜,一個人悄悄地躲在這兒,豈不是會嚇到人家?
她邊想邊動了動麻木的雙腿,可惜又冷又累,全然沒了力氣,喘口氣的間隙,那人卻又從山房裡走出來,在檐下仰頭喝了一盞酒之後,這便大踏步地出了籬笆牆,踏水踩風地走過來,站在了月圓和小貓的身前。
月圓抬頭看,忍不住發抖,那人卻沒有說什麼,俯身下去一手攔腰抱起了月圓,另一手抱起了小貓,轉身往山房裡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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