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禮單沒有叫她拿著吧?」拋開親事先不談,郗氏先確定沒有留把柄在六桂村,「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我自有別的辦法整治她。」
天寒地凍的時節,鄉下凍死個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叫姚金玉把那小蹄子的財物都搜刮乾淨,炭火也斷了,一個嬌小姐能熬得過去才怪。
崔椒稱是,又試探道:「要不奴婢去問問府里的老人,許是能打聽的出來。」
「下人之間傳閒話最快,叫人知道你打聽這件事,旁人還以為我要怎麼她了——倒不如去問老爺。」
郗氏說問就問,此時正好是用夜宵的時候,她叫人煨了鴨舌湯,提著去了書房。
江盛藻任著金陵十府的巡撫,除了留都的那一套朝堂班子以外,他就是金陵城第一位高權重之人。
他為人不苟言笑,前年原配夫人出了事之後,愈加面冷,此時見郗氏笑著來了,也不起身,仍舊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郗氏同江盛藻成婚才不過兩年,可卻是打十幾歲就相識了,她等了半輩子才等來了和江盛藻的緣分,自然是從裡到外的歡喜,服侍他也比從前更加盡心盡力。
她端了繡凳坐下,輕輕為老爺錘著腿,語音輕柔地問起了今日的事務,又接著把自己一天的事兒說了個遍兒,江盛藻雖不怎麼言語,卻很享受這片刻的。
眼下的日子的確比從前舒心。
溫言軟語入耳,手裡握著郗氏軟乎乎的手,江盛藻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簡氏。
娘常說他從前做小伏低哄著簡氏的樣子,叫她看了難受,如今郗氏辦百般哄著她,娘親卻又挑剔起郗氏的出身。
世上很多事,都難兩全。
「……今日我派人去莊子上送糧米,三姑娘卻捧了把武將的弓,把人打了出來,說是什麼未婚的夫君要來接她,再也不吃江家的米——」
聽到三姑娘幾個字,江盛藻的臉色就變了,眉頭皺了起來。
郗氏揣摩著江盛藻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說著:「我想著,三姑娘終歸是老爺的骨肉,翻了年她就整十四歲,雖說成親是有點早,但看她抱著那弓的樣子——」
她話沒說完,江盛藻就打斷了她的話,「別說了。」
「那姑娘的親事,究竟是真是假?可別叫人給騙了,萬一她嫁人心切,叫老拐子給騙了去,那可怎麼是好?」
郗氏將十四歲就開始想男人的意思,暗藏在話里,也不知江盛藻能不能聽出來。
江盛藻仍舊閉上了眼睛,仔細想了想,想到了簡氏從前倒是提過,在她沒有出閣的時候,有一位閨中密友,嫁去了上京,各自生了孩子之後,約定性別一樣結為兄弟姐妹,性別不同就結成親家。
莫非是上京那家,找過來了?
「是有這麼回事。」江盛藻沉默了片刻,「她的事,你不必操心。」
郗氏聞言,眼尾就默默地垂了下去,掩飾住了眼底的委屈。
她在瞬息之間調整了情緒,尾音又揚了起來,「……妾身備了艾灸,夜裡為老爺炙一炙關元穴——」
江盛藻不置可否,郗氏討了個沒趣,卻不尷尬,又找了些家長里短同他說了說,這才卻步出了門。
崔椒候在外頭,陪著郗氏走了一會兒,到了垂花門才敢問江月圓的親事,郗氏心裡存著對江盛藻的患得患失,聞言有些煩躁。
「親事是真的。眼看著要過年了,她那裡挨餓受凍的,也過不好。先忙自己的吧。」
時間往回推,姚金玉一走出大門,雪藕就靠在了高几上,抱著弓箭長舒了一口氣。
月圓也覺得劫後餘生,緩緩地坐下來有些後怕,「崔嬤嬤最難纏,真叫她進來搜,丟東西算是最輕的,就怕她又捏造個什麼罪名給娘親。方才你是怎麼靈機一動,想到這個說辭的?好是好,就怕日後不好善後。」
「姑娘可還記得,夫人那位嫁到上京的那位好友?」見姑娘恍然大悟的樣子,雪藕繼續往下說,「夫人常常遺憾同她失去了聯絡,還說過定下娃娃親的故事,看來姑娘全忘了。方才也是趕了巧,那把大弓正好砸到崔嬤嬤的頭上,奴婢當機立斷,隨口胡謅了一段兒,沒成想竟把她嚇住了。」
「橫豎先保住當下,至於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問起來,尋個未來姑爺打仗戰死了這種理由,還怕圓不了謊?不過說真的,若真能聯繫上那位上京的夫人,說不得還能真有個出路。」
「連最親的外家都不管我,還能指望誰?」月圓笑了笑,有些落寞,「我看還不如往上報個暴斃身亡,咱們一走了之,往南方或是海邊兒去,興許還能找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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