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金陵,是舊都,他是途徑這裡,還是打算停留在這裡?
月圓胡思亂想著,雪藕早將臥房收拾好,在廊下看了看院子裡的雪,有些發愁,「雪倒是停了,溪水裡怕是結了冰,——葛家嬸子也不來叫我,我想著和她一起去山溪那邊看看。」
月圓也想出門,還沒開口雪藕就目帶警告,說了一句不可以,月圓就來鬧她,主僕兩個就在廊下說說笑笑,一個做活,一個遞剪子遞線,晌午就這麼靜悄悄地過去了。
太陽升到正當空的時候,雪藕把針線簍子收了起來,正要去灶房做飯,就聽大門被砸的咣咣想,嚇得月圓手一抖,剪子險些砸了腳。
主僕兩個對視一眼,都有些驚懼之意。
上一回大門被這麼砸,還是趙莊頭的老婆姚金玉借著一枝園新夫人的名義,來搜繳月圓娘親的遺物,若不是雪藕機靈,把娘親遺物里的金銀首飾藏上了大粱,恐怕全都被姚金玉搶走了。
這一回又是誰?雪藕高聲問了一句是誰,門外頭果然想起了姚金玉的大嗓門,「姑娘請開門,奴婢領了一枝園的管事嬤嬤來,特來搜撿簡氏的遺物。」
只要事關娘親,月圓絕不相讓,聞言踩著雪奔出正堂,抽開了門拴,一把拉開了大門。
但見門外打頭站了兩個中年女子,姚金玉在左,在右的女子是個熟臉,約莫四十歲上下,不苟言笑,目帶寒光。
月圓定了定神,接著姚金玉方才的話,問道:「我娘蒙冤兩年,遺物被搜撿多次,今日又以什麼名義來作賤人?」
姚金玉聞言心裡發虛,這兩年三姑娘在這裡住著,她揣摩一枝園後宅的意思,來姑娘這裡生過無數次事端,也多少次趁亂摸走了不少財物,姑娘萬一抖摟出來,叫身邊郗夫人的親信聽著了,也不知會不會惹夫人不高興。
「姑娘說的什麼話?這位是一枝園的崔嬤嬤,最是德高望重,姑娘且聽聽來意,著什麼惱呢?」
她說著話,一旁的崔椒卻微眯著雙眼,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位三姑娘。
七年前,崔椒陪同自家夫人郗懷霜在一枝園借住,那時候這位三姑娘才只七八歲,站在雪堆里,皮膚白如春雪凍梅,抱在手裡的時候,滿身香霧,實在叫人喜歡。
今日再見,盈盈一立,削瘦不少,卻玉寒生光,愈加動人心魄。
這般仙姿,比當年的簡氏還要再盛幾分,崔椒少不得替自家郗夫人生氣起來,眼裡的寒光愈烈。
「三年前,簡氏與外男通姦,事發後羞愧自縊,原本人死帳爛,老爺不打算追究,但近日,姦夫現了身,向江家討要當初送給簡氏的定情信物。」
崔椒語帶鄙夷不屑,冷冷地從袖口拿出了一張禮單,念出聲,「金荔枝耳環一對,金絲嵌珠手鐲一對,雙修歡喜佛一座,金箔畫數十張,素紗抱腹一條……三姑娘,還要我繼續念下去嗎?」
連續三年的髒水潑過來,已經將月圓的心性磨練的百毒不侵,縱然眼底濕潤,氣血充腦,也不能露出害怕的神情。
「念啊,繼續念下去。我倒要聽聽,還能編出什麼新鮮的詞來。」她笑的很和氣,渾不在意地說道,「同打罵妾室,不敬婆母、不事生產的罪名比起來,與人通姦的確最好炮製假證。崔嬤嬤,我小時候見過你,你那時候跟在郗懷霜的身後,時不時拿眼睛惡狠狠地剜我。」
這幾句話顯然擊中了崔椒的內心,她萬沒料到這看上去身嬌體弱的小娘子,竟然不是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嬌小姐,伶牙俐齒不說,膽量也不小。
「金陵府都判了,姑娘遠在上京的外家也認下了,姑娘此刻的嘴硬聽了只讓人覺得可笑。」崔椒冷笑著說道,「我和姑娘辯不分明,沒必要再辯,來幾個人扶著姑娘,其他的,跟我進去搜。」
姚金玉抱著膀子在一旁洋洋得意,月圓若是那任人揉搓的麵團,也不會被丟棄在莊子上,此刻見幾個婆子沖她過來,便率先跑進了堂屋,擋在兩扇門前張開了雙臂,像只意志堅定的的鷹崽子。
然而婆子們只在原地怔住了一會兒,就在崔椒的喝令下,上前按住了月圓,雪藕哪裡能看著自家姑娘受苦,一咬牙撿起地上掉落的菜盆,使勁兒往婆子們的方向砸去,這時候崔椒已經帶人闖進了堂屋,那菜盆一砸進來,將崔椒嚇了一大跳,後退了幾步撞上了堂屋的桌子,只聽咣當一聲,那牆上掛著的大弓,砸了下來,正中崔椒的頭頂。
大弓能扛二百斤的力,砸在腦袋上不得了,崔椒被砸得眼冒金星,歪倒在地,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婆子們見她這樣,都被嚇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月圓見崔椒被砸,腦中千迴百轉,上前搶過了這把大弓抱在懷裡,高聲道:「崔嬤嬤,我知道你也有幾分見識,來認認這把弓。」
崔椒心中燒著熊熊怒火,此時聽江月圓說她有幾分見識,火倒是小了一些,忍著腦袋上的劇痛站起來,視線在江月圓懷裡的弓箭上停留。
她哪裡懂什麼弓,但卻懂木材,這把弓一看便是最上等的木材所制,其上還雕刻著紋樣,雖然一時分辨不出紋樣是什麼,卻依舊能看出弓箭的尊貴。
「再好的弓又如何,和姑娘你有什麼干係?」崔椒狐疑地問道,這江家三小姐如今爹不疼舅舅不愛,落魄到如此境地,還能有什麼人脈關係,即便有,難道又能和江家抗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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