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想像自己彈奏《江有汜》的場景,她是彈不出曲子中的哀怨與不甘的,她若是曲子中的婦人,她的理智會被仇恨與憤怒侵蝕,怒火會讓她不計後果地報復。
可雍殊不一樣,他能理解這些情感卻不代入,宛若旁觀者注視一幕幕上映。
太公望穩坐釣魚台等候明主,王姬是為了找到合乎心意的夫婿,雍殊在這裡莫名其妙彈了一首曲子,他又是為了什麼?
阿瑤做不了垂釣者,她覺得自己只是太公望垂釣時水池中的游魚,她不知道水面之上發生了什麼,亦不知道是誰放下魚鉤,她只能看到魚鉤上是否存在誘餌,有則咬下,沒有則離開。
對她來說,雍殊獨自留在亭閣中,這便是引誘她上鉤的餌料。
在阿瑤沒有留意到的地方,雍殊的唇瓣繃緊,下頜邊緣因牙齒的咬合更加明顯。
對著薇姬彈琴無異於對著一頭牛。
這完全沒有意義。
琴聲忽然停止,像是高高拋起的石子停滯在半空中,反常得讓人無法不在意。
阿瑤的視線終於在這個時候回到雍殊身上,她眨了眨眼睛,眼珠子中帶著直接的打量:「你是專門在這裡等我嗎?」
她毫不猶豫地咬下魚鉤,等待水面上出現的一切。
雍殊罕見地皺了下眉毛,在眉心堆起幾道褶皺,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的手掌壓在琴弦上,弦線帶著余顫傳遞到手心,同樣傳遞到心臟。
專門嗎?
好像不是。
只是離開時,他發現將琴落下了,於是他獨自回來取琴。
在回來時會路過花叢,芙蓉花叢中總響起聲音,他才發現躲在裡面的人一直沒有離開。早些時候,在他看到她時,薇姬遷怒地瞪了他一眼,他以為那一眼之後她早已離開。
既然她一直在,那她也聽到了祁碩與他們交談的內容,在他問她聽到多少時,她沒有問起婚事,說明這一樁婚事她是知情的。
雍殊猶記得,薇姬在送她阿姊出嫁時,對新郎的諸多鄙夷,她站在台階上,對著喜房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她處處要和我爭,結果嫁人時卻一點都不挑剔。」
不知道薇姬長大後是否看到了婚姻之後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在答應周天子嫁往雍國時,她會不會用同樣不屑的語氣評價自己的婚事。
在五年之後的現在,薇姬對婚姻的想法是什麼?
他生出了一點好奇,這點陌生的情緒就像汪洋中的一滴水珠,它的出現本該轉瞬即逝,但恰好飄落的花瓣落在他的手上,他手指蜷縮握住這一片沒有重量的粉色花瓣時,汪洋中的水珠忽然變得明顯。
他想要擺脫薇姬對他的影響,就要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她。
那名冒充薇姬的女子從何而來,受誰指使,和宋國是否有關聯,這些都是威脅雍國的不安因素。
冒充者想要成為雍國的世子夫人,對她來說,薇姬的存在可能會揭發她的身份,這是對她最終目的的威脅,而一旦薇姬嫁給祁碩,薇姬將進一步失去自由與發現真相的機會。
在知道冒充者的真正想法之前,雍殊不希望看到她的計劃實現。
剔除無用的情緒,任何人都可以利用。這是雍殊在洛邑學到的知識。
即使是他仇恨的薇姬,也不會是例外。
可惜薇姬不聽他的琴聲。
雍殊對著她毫不知情的眼神,他不可能直接提醒她事情的真相,他同樣不希望薇姬如願成為世子夫人。在知道薇姬將會嫁到雍國時,朝堂上他已經快速計算了各種規避的方法。
「不是。」他鬆開手掌,被琴弦勒住的痛感緩緩消失,他重複道:「不是在等你。」
秋風吹動薇姬的頭髮,失去伺候的人後,她的長髮總是梳著最簡單的髮髻,時間一長便容易鬆散。
阿瑤用手指熟練地重新挽好,同時「哦」了一聲,她只是在看到雍殊時突
然浮現他是否在等她的疑惑,既然生出了疑問,她便直接問出口了。
她沒有預想得到的答案會是什麼,因此聽到雍殊的回答後,便將這個已得到解答的問題拋卻腦後。
既然是偶遇,那麼她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了。
阿瑤站起身,粗糙的布料的摩擦聲明顯。
佩玉是貴族身份的區分,不同地位的貴族有著不同規格的配飾,從前雍殊靠聲音辨別薇姬的位置,此時他的四周卻十分寂靜,寂靜到他對她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感到刺耳。
這就是失去記憶後的薇姬,她沒有發現生活周圍的異常與謊言,她選擇嫁給一個從前不會放在眼裡的男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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