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殊鬆開手指,手掌剛從她皮膚上離開的下一瞬,沉默的女子猛地推開他,突然的力氣讓他身體往後,阿瑤趁這個時刻伸長手臂去搶他身上的鍭矢。
指尖擦過箭羽,很快手臂被強硬地扭過壓在身後,她差一點就能搶到。
最初的晃神過去後,雍殊桎梏她的雙手,她被迫壓在他身上,掙扎中揚起地上的一團塵土。
阿瑤眼裡閃過不甘,她對著他的裸露的一片皮膚,埋頭咬了下去。
死亡的恐懼讓阿瑤忽略了對公子殊身份的忌憚,她只知道自己很憤怒,極度的憤怒。
無論是雍衡莫名的搶奪,還是綁匪突然的挾持,亦或是雍殊毫無緣由的針對。所有與噩運有關的經歷,無不與王姬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繫,她被當成替代品……
單是想到這個詞,她便感到莫大的侮辱。
白霧瀰漫的大腦中,她撥開濃郁得想要吞噬她的霧氣,原本無邊的空寂中,出現了從未出現過的黑漆朱繪木箱子,黑色箱體用紅色的漆料塗著凌亂卻不失童趣的線條,依稀能辨別出來是各種動物的形狀。
鹿、狗、馬、狐狸……
那是一個四角均有把手的衣箱,靜靜地出現在混沌一片的記憶中。
圓拱形的箱蓋在黑暗中發著瑩潤微光。
「我想打開它。」女童稚嫩的聲音幽幽響起。
不能打開的,野獸會跑出來。阿瑤心想。
她啃咬的動作只餘下本能,腦子幾乎要被無數聲「替代品」的尖叫淹沒。
血液經過她的唇齒流出,落在繡紅線的衣襟。
雍殊頭頂的彎月變得模糊朦朧,銀漢在天幕靜靜流淌,刺痛順著牙齒深入血管和皮肉,染紅阿瑤的雙唇。
熟悉又陌生的感受,讓雍殊無比確定——
她是薇姬,她睚眥必報的性格沒有改變。
阿瑤的牙齒將要找到他脖子上的血管時,她被掐著臉頰拉開,唇齒間分開細縫,雍殊神色晦暗地看著她一截染血的舌尖。
她眼神恢復清明,見他時得意地勾起嘴角,唇瓣殷紅,神情挑釁,漸漸與舊日的記憶重合。
真的想殺了她。
雍殊的手指重新貼上她脖頸上的肌膚,在已經乾涸的血液痕跡上畫上鮮艷的顏色。
仿佛是他對自己下的咒語,只要殺了薇姬,他便承認了自己永遠無法脫離她的陰影。他殺了薇姬的身體,而薇姬的靈魂會永遠糾纏他。
像離開洛邑後的無數次夢魘一樣。
他鬆開對她的控制,承諾道:「我不殺你。」
他會親自把薇姬帶給他的影響一一剔除,證明薇姬對他的馴服從來就沒有成功。
阿瑤的頭髮落滿他一身,雍殊將順著領口鑽入的長髮抽離,磅礴翻湧的海面恢復寧靜溫和的模樣,「下去罷。」
阿瑤臉色來回變幻,她仔細觀察雍殊,半信半疑地從他身上離開。
雍殊將被扯開的衣襟攏好,凌亂的齒痕被衣服布料遮掩,從外面看只能看到紅色絲線凝結成一塊。
阿瑤往後退了一步,因為她看到雍殊拿出她搶奪不成鍭矢,在她防備退後時,雍殊轉動箭頭,呲的一聲,尖銳的箭鏃插入右肩。
阿瑤被他反常的舉動驚得愣在原地,隨即反應過來是苦肉計。
她說的苦肉計自然不是對她起作用的,而是已在宮殿中安然入睡的國君。
真是可憐的兒子。她在心中幸災樂禍地嘲諷。
雍殊將箭拔出,傷口周圍的衣服頃刻被染紅。
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溶溶月色中消散。
雍殊在死去的綁匪身上尋找線索。
阿瑤蹲在地上尋找被她遺失的陶片,忽然窺見遠處的一簇火光,宛若錯覺的在土地震顫中,火光連接成線出現在大地邊際,以迅猛的速度向他們靠近。
「公子殊在此處!」有士兵從戰車上跳下,關切地趕到雍殊身邊。
是救兵來了,他來時一路上都留下記號。
雍殊拿走地上鋒利的匕首,他看著這一隊車馬,吩咐道:「把刺客的屍體和馬車帶回去。」
「公子,她怎麼辦?」士兵不知所措地指向阿瑤,火把照耀下他發現了這渾身髒污的女子,也看到了她臉頰兩側被手指壓出的紅痕。
他默不作聲了一會兒,而後道:「把她送回王姬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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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朝之後,仍要面見國君雍仲廩的臣子有很多。
他無一例外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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