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點綴的步輿停在殿門前,殷樂漪踏上步輿之前,看向立在一側的御林軍,「我在出宮之前,可否前去見我母親一面?」
御林軍答:「陛下吩咐,公主和貴妃往後便是兩國之人,不會再有重逢之時。相見也只會徒增傷感,不如不見。」
殷樂漪掩在袖袍下的手不由得捏緊,幾息之後她還是放棄了掙扎,順從的坐上了步輿。
她回眸看向底下不知何時早就哭成了淚人兒的木槿,對她輕聲道:「木槿,去雍華殿罷。等往後到了出宮的年紀,再嫁一個和你兩情相悅的郎君。」
木槿泣不成聲:「公主……」
殷樂漪彎唇淺笑,帷幔被宮人放下,擋住了她與木槿相交的目光。
而木槿只能在原地哭著,看著載著公主的步輿漸行漸遠。
殷樂漪獨坐在步輿中,四周的紅綢被急風吹得翻飛,她鳳冠上的流蘇亦被吹得輕響。
黯淡的天幕中透出一縷天光,是疾風驟雨來臨前的前兆,處處都透著壓抑。
殷樂漪神色鬱郁的望出去,她望了許久,久到心緒平靜,思緒回籠,忽而敏感的察覺到一絲異樣——宮中沒有巡邏的御林軍。
除了奉命看守她絳清殿的幾個御林軍外,這一路過來,她不曾見到一個巡邏的御林軍。
這不對勁,即便是知曉她今日要出嫁,怕御林軍衝撞了她的步輿,可事關天子的安危,這宮中最大的布防亦不會撤下。
更何況她只是個名義上的公主罷了,魏宣帝不會為了她而不顧及自己的安危。
宮中無論發生多大的變故,天子都不會主動撤下護衛自己的御林軍,除非是有人故意讓御林軍「消失」,御林軍「消失」便意味著天子的安危不受保護,有人可以趁機在宮中行事。
是宮變!
殷樂漪抓住護欄的手指不由得收緊,她不關心魏宣帝是生是死,但她的母親還在這宮中,不論她的猜測是對是錯,她都要去確認母親的安危。
「停轎……」殷樂漪提高聲量,「停轎!」
抬步輿的內侍動作不停,「公主殿下,真國的使臣就在前方,此刻停轎怕是不妥。」
真國使臣的隊伍候在不遠處,和親公主乘坐的馬車也早已停放在此處。
內侍們落了轎,殷樂漪掀起帷
幔走出來,對真國的使臣快速道:「宮中或許發生了變故,還請容我回宮查看一番。」
她說罷便抓起冗長的裙擺轉身往宮中跑,可這一幕落在真國人眼中便是芙蕊公主不願嫁往真國,想要逃婚。
「公主要逃婚!快攔住公主!」
殷樂漪嫁衣沉重繁瑣,不過跑去幾步便被真國的侍女抓住帶了回來。
「公主既然已被大魏天子賜婚給我們真國的三皇子,縱使心中再不願也必須嫁到我們真國去。」
殷樂漪急切道:「可魏國宮中或許早就生了變故,現在貿然出宮,幾個宮門或許都已經……」
不待殷樂漪把話說完,他們便不由分說地將殷樂漪按上馬車。
真國使臣一路到了宮門,見宮門緊閉,一隊身著甲冑的兵馬攔在此處,便上前去詢問。
「我等今日要護送芙蕊公主的和親隊伍返回真國,不知為何要將宮門緊閉?」
殷樂漪掀開帷幔,見立在宮門前的領頭之人赫然是陸長廷。
他是文臣卻身穿甲冑,進入宮闈也不卸下兵器,堂而皇之地攔在宮門前,一切的反常讓殷樂漪心中的猜測被證實了大半。
陸家知道今日芙蕊公主出嫁,真國使臣返國,夜裡動手時便特意繞開了二者,前者是為他們陸家人的死心,後者則是宮變是魏國的國事,讓他國知曉看了笑話便是傷了國體。
陸長廷看了一眼殷樂漪,面上閃過糾結之色,最終還是走到馬車下,向她開口:「公主選擇嫁去真國,或許是公主最好的歸宿。」
陸乩野要登上天子之位,陸家便不能眼看著他將亡晉公主這個隱患留在身邊。
殷樂漪壓低聲問:「你們越國公府要做什麼?你們可會留我母親性命?」
陸長廷蹙了蹙眉,宣帝被他們處死後,位面節外生枝,恐怕就連皇后都要跟著「殉葬」,更何況一個貴妃。
但這些話他不想向芙蕊公主挑明,吩咐屬下,「開宮門,恭送芙蕊公主出嫁。」
陸長廷的反應在殷樂漪看來,便是他們絕不會留母親活口。
思及此,殷樂漪心中更加不安,她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止戈——」殷樂漪高聲呼喊,「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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