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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皇本意實則是想借這次雅集召集全國的文人雅士,集思廣益,商討出一個能讓晉國局面扭轉的的方式。

但許多才子想借著這次機會得到賞識入仕,根本不敢放肆談論如今晉國局勢的劣端,生怕一個不慎便得罪了隱在雅集之中的達官顯貴,只輕描淡寫地將晉國的局勢一揭而過,將矛頭對準魏國,大肆批判魏宣帝如何的殘暴不仁。

她父皇對此頗為失望,直到雅集快要結束之時,一篇無名賦被人送到了她父皇跟前。

賦中提到了晉國當時的局勢、戰況、民生,把近年來晉國所發生的大事,其中的利弊都剖析的淋漓盡致。

上到皇帝高官,下到士卒衙役都被指摘,行文一針見血,言辭劍走偏鋒,卻是一篇極有利於當時晉國的改制賦。

殷樂漪也因此對這賦記憶頗深,直到如今還清晰記得這篇賦結尾時的話:親賢臣,遠奸佞,此先晉所以興隆也。親奸佞,遠賢臣,此後晉所以傾頹也。

彼時的晉國的確是奸臣當道,但戰火隨時會再起,想要拔除奸佞朝野必定動盪,若戰場與朝堂同時受到衝擊,對彼時的晉國又是巨大的打擊。

她父皇得了這賦後欣喜若狂,直言寫出此賦人是天縱奇才,揚言一定要將此人找到,請回朝堂拜將封侯。

可惜這篇無名賦並無署名,也無人知這賦到底是何人所寫,何人所送。

此事後來不了了之,而晉國也在三年之後歸於魏國版圖,徹底覆滅。

雨聲潮潮,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忽遠忽近的在殷樂漪耳畔響著。

她睫羽輕顫,睜開眼模糊的瞧見婢女們正在將什麼東西搬進她的屋子裡。

「少夫人醒了,快去稟報我們將軍……」

她仍有些迷糊,只覺自己渾身都無力,小腹痛,頭痛,連背上也有些痛癢。

不一會兒,陸乩野便趕了過來。

殷樂漪背後實在不舒服,整個身子鑽進被子裡,想要撓一撓背後,被陸乩野拉下被子,攥住手腕。

「別動。」

殷樂漪有氣無力的道:「我背上不舒服。」

陸乩野罕見的神情有些微妙,「因為上了藥。」

殷樂漪迷惑,「我背上沒受傷,為何要上藥?」

「你受了風寒。」陸乩野把她的手放回被子裡,「背上也因我的畫,傷了肌膚。」

他所用的墨和各色顏料都是上品中的上品,畫到人的皮膚上不會出現任何不適,但獨獨碰上殷樂漪這位從小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肌膚極其嬌嫩,那朵芙蕖花一擦盡,她底下肌膚大片大片的泛紅。

殷樂漪毫不意外,陸乩野在她背上作畫時她便感覺到了不適,只是一直強忍著,後來又因太冷,不適感被壓了下去。

殷樂漪忍著背上的不適,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陸少將軍,我小腹也有些不適。」

「大夫說是因為你來癸水受寒,所以才會腹痛。」

陸乩野語氣未明,「殷姮,你是當真嬌氣。」

他不過作一幅美人畫罷了,還尚未盡興,她便接二連三的不適,又倒在榻上成了個病嬌娥。

殷樂漪實在是沒力氣,但心中還是有些氣不過,輕聲道:「若不是陸少將軍硬要作弄我,我又怎會如此……」

她翻身背對著陸乩野,不想再與他爭辯。

陸乩野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弱柳扶風的緊,隱隱還有幾分委屈。

「你的老師從大理寺詔獄裡放出來了,他的女兒也被赦免,得以離開教坊司。陛下以為是我說服了你的老師,賜了些東西給我,我原封不動全都送進你房中來了。」

柳徽真正歸降的原因他和殷樂漪心知肚明,陸乩野不缺賞賜,也不屑搶殷樂漪的功勞,「那些東西——」

「誰要你們皇帝的賞賜。」他的話被殷樂漪打斷,「我不要,我一件都不要……」

殷樂漪將整個身子蜷縮進被子裡,忍住怨憤和酸楚,以免自己在陸乩野面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魏宣帝賞的東西於陸乩野是賞賜,可對殷樂漪卻是折辱和揭開她不願提及的傷疤。

上戰場與晉國為敵的事陸乩野不假,但陸乩野只是一把刀,魏宣帝才是那個握著刀摧毀她家國的劊子手,她不將恨掛在嘴上並不代表她真的不恨,只是她如今要依附魏國臣而活,她不能展露自己的恨意。

可陸乩野還要拿魏宣帝的東西來提醒她、羞辱她,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塊石頭。

屋內靜了許久,久到殷樂漪都以為陸乩野離開了,她才頂著一張病容從被子裡露出來,愕然發現陸乩野竟還在她床邊,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站了許久。

陸乩野眸色冷淡,朝她探來手,她下意識地往後躲,「陸少將軍想做什麼?」

她在陸乩野面前永遠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他手中沾了無數人的血,晉魏兩國中無人不懼他,多一個殷樂漪懼他,若是從前他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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