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藥箱要為殷樂漪診脈,殷樂漪拒絕了,「我要見你們的陸少將軍。」
一夜過去,岑柔如今到底怎麼樣,她只能向陸乩野打聽。
見大夫佁然不動,殷樂漪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懇求,「人命關天,我今日一定要見陸少將軍……」
醫者仁心,大夫思忖了片刻後,終是被她動容,點了點後起身離開去為她稟報。
殷樂漪在營帳里等的如坐針氈,她滿腦子都是昨夜岑柔被舉刀的周騫即將斬殺的模樣,若是因為她這一夜的昏迷而斷送了岑柔的性命,她這個公主便真成了罪人。
帳簾在這時突然被掀起來,殷樂漪仰頭望去,陸乩野穿著銀甲正探身進帳。
夢中國破的畫面忽的在她腦海中閃現,殷樂漪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警惕著他。
從前這公主望陸乩野的眼神里,除了懼便是怕。
現今她有求於自己,陸乩野原以為她會和昨夜一般低眉順眼,沒想到眼下竟還多了一絲露骨的恨意。
陸乩野饒有興致地發問:「你恨我?」
屠她將士,侵她國土之人,殷樂漪怎會不恨?
但岑柔的生死還要仰仗陸乩野。
殷樂漪理智回籠,收斂了眼底的恨意,斟酌著回答道:「……將軍是奉魏國國君之令行事,不過是盡臣子的本分。」
陸乩野盯著她的臉直勾勾地打量,似是在審視她的話有幾分可信。
殷樂漪緊張到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捏得泛白,她不是個善於偽裝的性子,說出這樣的違心之言已是實屬不易。
怕他看出破綻,殷樂漪緊接著問:「岑小姐呢?將軍可有救她?」
「我何時答應過救她?」
「可你昨夜未曾拒絕……」
「我未曾拒絕什麼?」陸乩野淡漠的說出輕佻之詞,「你的投懷送抱,自薦枕席?」
殷樂漪一張嬌顏霎時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她已折了自己的那份傲骨,低頭向陸乩野懇求,這對她來說本就是極大的折辱,眼下卻被他這般肆意地點明諷刺。
她難堪的紅了眼眶,陸乩野卻並不為美人含淚動容。
他道破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你所求之事全在我一念之間,你如今身在我軍為階下囚,又有什麼資格與我談條件?」
他朝殷樂漪走近了幾步,將殷樂漪從上到下打量一遍,那琮琤如泉的少年嗓音里盡顯惡劣:「你自恃貌美,將我當做周騫那等色慾薰心之輩,以為自己肯低頭向我寬衣解帶,我便會答應你的要求。」
「這便是你太高看自己了,即便是你不向我投懷送抱,我若當真想要你,強取便是,又有何難?公主殿下……」
階下囚向囚困她的人談條件,公主殿下天真地有些不自量力。
殷樂漪忽的拿起一旁案上的茶盞往案上用力一砸,茶盞四分五裂,她從熱茶里撿起一片殘瓷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投懷送抱將軍瞧不上眼,那我便用我的命和將軍談條件。」
她拖著病體,強撐著從床榻上直起脊背,對上陸乩野那雙對她此舉,並未掀起絲毫波瀾的黑眸。
殷樂漪繼續道:「……你奉魏帝之命押送我去魏國,若我在這途中死了,你必會被魏帝問責。」
陸乩野面不改色,「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更何況你幾次三番逃走,我便是殺你也是師出有名。」
「那你為何不殺我?」殷樂漪緊握手中殘瓷,仿佛這是她唯一能與陸乩野博弈的武器。
「那夜我因周騫不軌慌亂逃跑,正遇上你歸營。你那一箭分明可取我性命,你卻只是射在了我腳邊……後來你又搶走了我自戕的簪子,我帳子裡所有尖銳的物什也都被魏兵收了個乾淨……」
「這一切若不是你為防我自尋短見,難不成是陸少將軍你垂憐我,對我起了憐香惜玉之情嗎?」
這些細枝末節都是殷樂漪後來想通的,陸乩野要活著的她,而非拿她的一具屍體回魏國交差。
但這也只是殷樂漪的猜測,誠如陸乩野所說,她如今只是一階亡國階下囚,怎配和他談條件?她不過是在拿命賭罷了。
陸乩野扯了扯唇角,笑意未達眼底,「你是在威脅我?」
殷樂漪見識過他手起槍落時,殺人不眨眼的模樣,此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態度變得有些危險。
「不是威脅。」殷樂漪放軟了姿態,「我只是想告訴陸少將軍,你若不答應,便等同於將我逼上死路……」
她說完後,陸乩野便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
他雖生了一張玉面,但久經沙場,又年少成名,眉眼間自有一股攝人氣勢,凌厲的教人不敢與之對視。
和人對峙最忌露怯,殷樂漪心中懼他,又怕被他看穿,不自覺地垂了睫羽,想掩住自己眼裡流露的恐懼,殊不知她那對如蝶翼般劇顫的睫卻早已暴露了她的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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