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很有用,我以後會用得到。」季堯說。
邱蕪瀾對簡道,「拿一萬現金過來。」
簡用信封裝了一萬塊,邱蕪瀾把信封交給季堯,在季堯仰頭感謝時,她撫著男孩的臉頰,低頭於額心落下一吻。
像是頭狼嗅聞過新生的小狼。
她什麼也沒說,無聲地吻完後,吩咐管家,「準備新的房間,新的老師。」
季堯捏著信封,在邱蕪瀾離開後,轉身對上哧哧喘氣的邱澤然,以及眼神晦澀的邱澤安。
這天晚上,莊園裡有些吵鬧。
季堯從新房間裡拉開一條門縫,看見在走廊上來回匆忙的女僕,聽見幾句短促的疾語:
「好點兒了嗎?」
「還在吐。」
「醫生開了藥,說問題不大。」
「是誰給少爺拿了那麼多餅乾!」
季堯有些疑惑,但沒有往下探查的想法。
不需要刻意探查,自從那天之後,這種情況時不時便會出現,不到一年,他更是親自撞見了在廁所嘔吐的邱澤然。
從傭人們隱晦的交談中,季堯了解到了「異食癖」這一概念。
一旦陷入焦慮情緒之中,邱澤安邱澤然就會控制不住吃糖果和餅乾。
哥哥邱澤安控制不住的嚼糖,弟弟邱澤然相反,會不經咀嚼地吞下整塊乃至多塊餅乾。
在異食癖的病例中,他們不算嚴重,至少吃的都是食物;但兄弟倆得的不僅僅異食癖,而是異食-暴食複合型。
不到九歲的男童,哪怕吃到身懷六甲的程度,也停止不住。
年幼的季堯不能理解心理疾病,他只覺得這是一種拙劣的戲碼。
當邱蕪瀾來到他房間、檢查他的學習情況時,就會有女傭匆匆敲門,告訴邱蕪瀾,「少爺犯病了。」
這時候邱蕪瀾會立刻去到弟弟身邊,一反常態地擁抱他們,溫柔地哄他們放下食物。
這幅場景熟悉而陌生。
季堯很小的時候也曾對季葶說,他想見她、頭很痛。
季葶帶他去了鎮上的診所,醫生給季堯做了全身檢查,最後告訴季葶,別太嬌慣孩子,不然孩子就會通過裝病博取關注。
那之後,每次季堯感到頭痛時,季葶都會狠狠擰他胳膊、腰上的肉,口中咒罵道,「頭痛、頭痛,現在還痛嗎!天天裝病,煩不煩啊!」
季堯一直不理解,為什麼季葶會因為他頭痛而如此氣憤,如今看著從他身邊離去,擁抱邱澤安、邱澤然的邱蕪瀾,他恍然大悟:
拙劣而刻意的裝病,果然讓人憎惡。
他認定邱澤安、邱澤然是為了博取邱蕪瀾的注意而故意裝病;
就像季葶認定,季堯是為了博取她的注意才故意說頭痛。
季堯生出了羨慕,但沒有照搬照抄這種方法,即使當邱蕪瀾離開他時,他真的感受到了疼痛,並且隨著年齡增長,這份痛感越來越劇烈。
說不清是痛感本身加劇了,還是他的感官變得敏感了。
疼痛之中,季堯漸漸發現自己的聽覺、視覺比平常更加敏銳,他可以聽見莊園外的鳥鳴、看見黑夜裡的蜘蛛。
季葶的厭惡歷歷在目,他不確定邱蕪瀾會不會相信自己,儘管她表現得一視同仁,讓他有和邱澤安、邱澤然一樣的待遇,對他的關心有時候甚至超過了邱澤安、邱澤然,可越是長大,季堯就越是清楚自己定位——
他不過是邱蕪瀾投入沙丁魚中的鲶魚,用來激勵沙丁魚、提高他們的警惕和活性。
一個是工具,一個是親弟弟,季堯沒有邱澤安、邱澤然的底氣。
正如當年,即便邱蕪瀾讓他大膽說出心愿、誘導他驅逐邱澤安邱澤然,季堯也沒有照說。
那時候他還小,無法思考太多,是敏銳的本能保護了他,讓他沒有說出錯誤的答案。
比起通過示弱來博取關注,季堯還是選擇更保守更穩妥的方法:通過展現價值,贏得邱蕪瀾的歡心。
季堯成功了。
五年時間,十七門課程,從機械背誦的哲學、律法;到邏輯推理的數學理科、耗費體能的運動;最後是升華情感的文學、需要從小薰陶的藝術。
他像是在馬拉松上跨欄,一門、兩門、三門,不斷超越著邱澤安、邱澤然。
他的成績和與邱蕪瀾相處的時間成正比,最終超過了邱蕪瀾的親弟弟。
那一天,他聽見管家對邱蕪瀾說,「小姐,您在那個孩子身上花費了太多精力,他畢竟不是您的親弟弟。」
「是麼。」邱蕪瀾不以為意,「但我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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