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掛滿琉璃燈籠,火光灼灼,在他冷峻眉骨處投下陰影,恰似懸而未落的斷頭鍘刀。
行至殿前,偌大廣場空曠,唯有一人站在階前,神色驕傲。
景蓮生認出了他:「祭司。」
祭司聞言,勾唇一笑,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托殿下的福,我已榮升為大巫,執掌蓮教。」
蓮教在明面上,地位最為顯赫的是巫應和聖子。但實際上,這兩人長居深宮,不理世事,大多時候只是掛個虛名。
真正在幕後操控一切,做出那些違背道德、見不得光的骯髒勾當的,正是這位祭司。
而且,長久以來在朝堂之上與景蓮生相互抗衡、明爭暗鬥的,也正是此人。
看來,應知禮請辭後,是這個祭司繼承了他的大巫之位,就此成為蓮教說一不二的第一把手。
景蓮生哂笑:「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祭司……不,現在該稱大巫了。
大巫冷笑道:「殿下,我原本敬您是儲君,對您諸多敬重,只是您咄咄逼人,不敬古蓮,實在令人難以信服。陛下不忍加誅,還請您自己伏法。」
聽到這話,景蓮生看起來並不意外,昂然答道:「君要臣死,父要子亡,自然不能抗拒。」
大巫聞言,緊繃神情微微一松:「既然殿下如此明理,那這事便兩相方便了。」說著,他手一揮,一瓶毒藥便從他手中擲出,划過一道弧線,最終「啪」地一聲落在景蓮生腳下。
「陛下親手來殺我,我自然赴死。」景蓮生伸出一腳,碾碎裝著毒藥的瓷瓶,「你們,還不配。」
大巫冷然道:「看來,殿下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從院後走出一行人來,個個都是蓮教高手,有幾個景蓮生還認得,是之前刺殺過自己,但為數不多能全身而退的高手。
景蓮生冷笑道:「就憑你們?」
大巫一聲令下,眾人如同離弦之箭,一擁而上,將景蓮生團團圍住。
他們身形矯健,動作迅猛,各自施展絕學,或拳或腳,或刀或劍,紛紛向景蓮生攻去。
景蓮生面不改色,身形一閃,猶如雙手齊出,游龍出海,或擋或格,擋住如潮攻勢,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倒。
反而有好幾個高手被打倒在地,難以力敵。
大巫見狀,心知硬碰硬難以取勝,咬牙喝道:「來人!」
眾人聞令,迅速後撤,空出一片場地。
景蓮生凝眉細視,只見燈火搖曳間,兩道身影緩緩走出。定睛一看,竟是禁衛長手持利刃,挾持著皇后。刀刃寒光閃爍,緊貼皇后頸側,令她動彈不得。
景蓮生怔住。
皇后淚落如雨:「蓮生,不要管我……你只管逃吧!你武功過人,若是想跑,誰都攔不住你!」
景蓮生暗自咬牙,冷笑一聲:「陛下果然薄情至此!」
語氣中已無失望或驚訝,唯有冰冷的嘲諷。
眾人正自得意,以為勝券在握,卻見景蓮生身形驟然一閃,如鬼魅般迅捷,瞬間逼近禁衛長。他一手扣住禁衛長的劍刃,另一手將皇后拉至身側,眼中含淚,低聲道:「母后!」
皇后亦是淚眼婆娑,聲音顫抖:「兒啊!」
話音未落,她手中寒光一閃,一柄短刀已深深刺入景蓮生的心口。
景蓮生只覺心口驟然一涼,低頭望去,半截銀刃已沒入胸口,鮮血順著刀鋒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也灑在皇后的玉鐲上——那是去歲景蓮生獻給她的生辰禮。
鮮血在玉鐲上暈染開來,如同冬日裡綻放的紅梅,漸漸蔓延成一道刺目的血痕,仿佛將原本冰冷的玉石賦予了某種生命的溫度。
上好的溫潤玉鐲,就這樣變成了血絲邪鐲。
可惜,可惜。
皇后的手劇烈顫抖,鬆開刀柄,踉蹌著後退一步,眼中淚水奪眶而出,聲音沙啞破碎:「母后……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的目光游離,不敢直視景蓮生的眼睛。
景蓮生目光凝視著皇后,似有千言萬語,卻終究化作一聲低喃:「兒臣……不孝……」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微微一晃,隨即如斷線的木偶般倒下,所有的生機在那一刻被徹底抽離。
看見景蓮生倒下,蓮教眾人大喜過望,紛紛圍上來。
刀刃沾了蓮教秘毒,見血封喉,不在話下。
但見景蓮生仰躺在地,只有一雙眼睛睜著,像關在籠子裡的鳥看天空。
大巫冷冷開口:「景蓮生這廝太過剛強,一刀下去未必真死,還是補幾刀為妥。」
教徒們對景蓮生早已恨之入骨,聞言自然欣然應允,當即揮起刀劍,紛紛朝景蓮生的屍身劈砍而去。刀光劍影間,生前威風凜凜的景蓮生此刻卻一動不動,任由眾人肆意泄憤。眾人見狀,心中快意難掩,臉上儘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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