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咿呀——
地面上,紅白蠟燭靜靜地燃燒著,燭火搖曳,映照出一片昏黃的光暈。燭淚如細流般緩緩淌下,沿著燭身蜿蜒,最終在地面上凝固成一層層厚重的蠟漿。
以鬍鬚道士為首的七個道人,身著道袍,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開,抬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不休不息地吟誦著鎮魂咒語。
道士們的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在那口被釘死的連棺上,未敢有絲毫的鬆懈。
原本,這連棺在鎮魂咒語的壓制下,死氣沉沉,安靜得如同一塊冰冷的石頭,毫無聲息。
然而,這平靜並未持續太久。
不過片刻,棺材竟毫無預兆地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起初只是輕微的顫動,像是棺內有什麼東西在不安地掙扎。
緊接著,震動愈發猛烈,棺木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會崩裂開來。
鬍鬚道士大受震撼,同時非常困惑:從未見過這樣的異象!
即便是老祖宗的書上,也沒寫過這樣的事情啊!
在旁看著的景仁也是冷汗潸潸,摩挲著蒼老粗糙的手指,低聲問道:「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鬍鬚道士蹙眉,看著棺木雖然發生了不尋常的震動,但棺木沒有被掀開的跡象,就像是裡頭的鬼物很有活力,卻完全沒有打算破棺而出,反而像是在棺木里持續進行著某種莫名的「運動」。
「怎麼會有這種事……實在是千年未有之異象。」鬍鬚道士搖搖頭,心裡安慰自己這一定是錯覺。
道士們手中的法訣更加急促,口中的咒語也提高了音量,以更強的力量壓制棺內的異動。
鬍鬚道士一邊繼續念經,一邊對景仁堅定點頭,表示: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隔著厚厚的棺材板,念咒聲模糊不清,難以捕捉。
白情渾身上下被一股陰冷至極的鬼氣緊緊包裹,外界的一切聲息都被隔絕了一般,只有耳鬢間厲鬼低沉詭異的喘息無限放大——
喘息嗎?
難道厲鬼也會喘氣?
是錯覺嗎?
這錯覺甚至連帶著白情自己的身體也變化了,他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
而他,明明已經死了啊。
白情在狹小的棺材內,被迫著激烈晃動,整個世界都顛倒了過來。
陰冷至極的鬼氣越發洶湧澎湃,如同狂風怒海,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思緒在這劇烈的晃動中變得迷亂不堪,耳鬢間那低沉詭異的喘息聲此刻也變得時斷時續,讓他無法分辨是真實還是虛幻。
他緊閉著雙眼,想抓住一絲清醒,但迷亂的力量卻像潮水一般洶湧而來,將他徹底吞噬。
他的意識變得模糊又恍惚,靈魂溯流而上,穿越過無盡迷霧,回到了一個他許久未曾踏足的地方。
他看到了搖籃旁邊母親貼著自己流下的眼淚,聽到了家鄉小溪潺潺的流水聲,感受到了那溫暖而又遙遠的陽光灑在臉上……
這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又那麼遙不可及。
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拉扯他的意識,將他從恍惚中拽回。所有的混亂與迷惘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的意識逐漸清晰。
他發現自己赤腳站在一個水池旁,池水清澈見底,微風吹過,水面泛起細小的漣漪。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只見身上穿著的是一襲白袍,優雅考究,卻無法抵禦寒冷。
同時,一股強烈的飢餓感湧上胃部,提醒著他已經許久沒有進食了。
這種寒冷與飢餓並不致命,甚至不能使他感到虛弱。
相反,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內有一股極為充沛的能量在涌動,這股能量如同洶湧的洪流,讓他異常強壯。
在這種情況下,寒冷飢餓非但不能讓他虛弱,反而能叫他保持一種清醒。
但這是一種令人不適的清醒,讓他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繃著,對周圍的環境異常敏感。
他能極為深切地感受到一切的細節,同時也被這些細節折磨著——就比如,他能感覺到赤腳踩著的土地布滿細小的砂礫,每一粒都像是微小的刺,扎著他的腳底。砂礫間還夾雜著略帶粘膩的潮濕,讓腳底好似被一層無形的膜緊緊包裹著,非常的鬱悶不適。
他微微蹙眉,看向眼前,水池清風淡淡,吹動綠色的浮葉。
白情幾乎立即認出:……這是古蓮池。
他心下一驚,猛地回身,見到一個穿白袍的侍童一直侍立在離自己不遠之處,神色恭謹。
白情的腦子「嗡」的一下,在目光落在侍童的當下,已經條件反射般地說出了這個侍童的名字:「伯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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