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不少同樣被撞到的遊客,不滿地抱怨了起來:「長不長眼睛啊。」
薄嶼一把給她拽了起來,黎霧抬起頭,他皺著眉,眼神切切:「你怎麼樣?」
這麼一張素來神色倦淡的臉上,此時布滿了重重陰沉。
他又看了看那伙兒瘋瘋癲癲奔遠了的小孩子們,表情比她給他剪壞了頭髮的時候要可怕太多了。
黎霧驚魂未定地站直了身。
都顧不上說哪兒疼了,她眯起了眼,看著他,嘴角吟吟地上揚。
「……?」
薄嶼古怪得很,眉心皺更深,「到底怎麼樣了?你笑什麼。」
這麼一天了,從早到晚。
他這張臉上地表情變化別說多精彩了。
黎霧多少想報復他那會兒嘲笑她穿反了鞋子,搖了搖頭,還是笑著:「沒事啊,我沒事的。」
此間燈光變換,不斷閃爍,電子樂聲燥耳,亂糟糟的。
她膝蓋上似是有幾處陰沉沉的瘢痕。
薄嶼顧不上是不是看錯,二話不說,攥緊了她手腕:「跟我過來。」
黎霧連場地的中央都沒邁進去,他們才順著邊緣走出沒十幾米,又被他往回頭路拽:「……等等,你不玩了?」
薄嶼腿長,步子滑得又大,力氣執拗。
黎霧腳上的輪滑鞋很聽他的話,她半分由不得自己,一屁股就坐回了還沒挪開多久的塑料長凳。
「我沒事呀,我不都說了……」
薄嶼迅速把他穿上沒多久的輪滑鞋丟到了一邊。
「手機。」他伸手。
「……幹嘛。」
黎霧故意沒動作。
很滑稽的,他倆「親密」到現在連手機都暫時共用同一個。
薄嶼看她了眼,直接從她牛仔短褲後兜里摸了出來。
「——這麼多人的場合,」黎霧故意小聲驚呼,「你突然摸我屁股幹什麼?」
薄嶼打開手電筒,彎下腰,查看她膝蓋的傷勢。紅彤彤的一片,薄白的皮翻了起來,絲絲滲血。
算不上傷得太狠,但足以觸目。
他莫名心驚肉跳。
「這樣了還要玩兒嗎?」薄嶼有些不悅地掀了掀眼皮,幾乎與她平視,「還要跟我開玩笑?」
「……有什麼的?」黎霧說,「我又沒摔得走不動路……再說,玩這種項目,磕磕碰碰一下不是很正常嗎?你沒摔過跤嗎?不還好好活著。」
薄嶼看著她,一時失語。突然後悔順著阿義那小屁孩的意思,也沒仔細規劃,大晚上就和她跑這兒來了。
他徐徐地眯了下眼:「是這麼比喻的嗎?」
他如此面色忡忡。
加之今日外形近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真的帶給她了一種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感覺。
黎霧心底莫名軟軟的。
她捏了捏他骨節堅硬的手腕兒,揚了揚臉,示意不遠處幾個小學生,笑著:「那怎麼了,你看他們?」
薄嶼跟著瞥去一眼,抬起手,捏住她下巴,不由分說地,就給她小臉
兒扳了回來,長眸微斂:「你又想和我講什麼歪道理。」
「……我今天整你一天了,還差這麼一會兒嗎?」黎霧閉了閉眼。
她頓了下,「你的工作不就是做這個的嗎?你看他們,摔了就爬起來繼續,你總不能看到他們摔了,就讓他們收拾書包回家找媽媽?」
「你這還不是歪道理?」
「我不就是想說,難道一次吃飯噎住打嗝了,以後都不准吃飯了?還是你自己噎住了以後就再也不想吃飯了?」
薄嶼動作緩了點,收回手,不甘示弱地挑眉:「能一樣嗎。」
黎霧不想和他車軲轆了,撒嬌:「好啦,好啦,我們去滑兩圈嘛。」
「真不疼?」薄嶼注視著她雙膝的擦傷,眸色戚戚。
「這到底有什麼的啊,讓你這麼擔心。」
不知怎麼,曾經在那場車禍中死裡逃生,滿身是血。
他意識清醒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是醫生站在冰冷的病房裡對唯一陪著他的Olive說,他的右手粉碎性骨折,肌腱受損,以後再也沒法打比賽了。
那時的他,好像都沒想過,他在那一刻會有多疼。
或者說,他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不敢去想。
這麼多年過去了,每一分、每一秒,屢屢鑽心的痛覺,從那一刻開始,好像都漸漸變成了習以為常的麻木。
原來人類的傷口,呈現出來了,竟是這般模樣嗎?
就算傷口不一樣。
那麼痛覺呢?所有人對疼痛的感受都會相通嗎?
是相似的嗎?
許久的無言。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