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就一個月前哈!嘴上說著回南城,看著爺爺做完手術,結束了
就回澳洲去,又給我玩失蹤!」
後頭暴躁叫嚷,坐在前面的薄嶼沒任何的動靜,他好像全不把這些入耳似的,自顧自抽著煙。
原淨莉命令司機:「老王,把車開走!我說你躲這兒幹什麼,結果是跟個大排檔的女兒天天黏一起?你能有個好嗎,薄嶼?你和她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話說這麼難聽,司機老王都隱隱皺起了眉頭,嘴上連聲應答應:「好、好的,原總,您別生氣啊,等會兒找個地方,坐下和小嶼少爺好好說……」
原淨莉不依不饒:「他把我當傻子耍,港城就這麼大,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哪?這麼一副死樣子,就是從小到大讓他過得太舒服了!什麼苦頭都沒吃過!」
車子開遠了。
前視鏡里,都看不到那大排檔紅紅火火、熱氣騰騰的一角。
薄嶼這才開了口:「既然你知道我在哪兒,那你肯定也很清楚,我自己一個人就能過得很舒服。」
「——老王!停車!」
原淨莉近乎尖叫,出離憤怒。
沒開多遠,車又驀地剎停。
這下無論老王,還是樓星蔚,都不敢大氣出一聲了。
戰場全留給了他們母子二人。
「……好,好啊,薄嶼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繼承家業你不想?那麼大個『博遠』,你和你哥人手一半的財產,你不想要?」
薄嶼輕輕吐出二字,「不想。」
「去澳洲呢?」原淨莉放下聲線,近乎懇求了,「這次我不管你了,好嗎?你去那兒了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你樓叔叔在那邊,星蔚跟你一起回去,你去玩兩年,想回來接博遠了就回來。」
「沒興趣。」
「……真跟你爸一樣,像個一事無成的混蛋了,」原淨莉咬咬牙,都冷笑了起來,「怎麼,你想跟那大排檔的女兒在一起?你要過著那樣的人生嗎?」
大半天的沉默,雨下大了。
車前玻璃都落了一層氤氳的潮濕。
煙氣綿長,過濾著思緒。
薄嶼好像頭一次,認真地開始思考起自己的人生來,「你要這麼說。」
「……」
「你這個提議,好像也還不錯?」
原淨莉的胸脯起伏了番,發著抖,「你要和她在一起是吧。」
她近乎從嗓子眼裡擠出憤怒:「……那好,好,薄嶼,你現在就從車上給我滾下去。」
薄嶼毫不猶豫,打開車門。
「車鑰匙呢?你開著你那布加迪,從南城給我跑到這兒來——你生怕誰不知道,我原淨莉的兒子是個不成器的東西,是不是!」
薄嶼把車鑰匙丟在副駕座位。
人還是那麼一副疏懶又吊兒郎當姿態,輕笑:「給你了。」
原淨莉:「酒店房卡!」
薄嶼又輕飄飄丟了下去,「還要什麼,要我這條命嗎?」
「你這條命?」原淨莉冷笑,「你以為你這條命是誰給的,嗯?你爸當初開車給你撞個半死,他管你了嗎?」
像是知道什麼最能刺痛他。
薄嶼冷冷看著她,面無表情。
「……不願意接受家裡的安排是吧,你真有本事,就我看看你能幹出什麼名堂來,你還能繼續射擊不成?」
原淨莉氣得發笑,「不是看不上給你的家產嗎?那麼現在開始,你不許再拿家裡一分錢……你愛去哪裡去哪裡,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睡大街了我都不會管你,港城的任何一個酒店都不會接受你的入住——」
「不許再說你是薄家的孫子,是我原淨莉的兒子,你就跟你爸一樣自生自滅……」
沒等原淨莉說完,副駕的車門就被他輕輕甩上了。
那道高挑的背影恍若帶著一身輕鬆。
頭也不回地走了。
-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過晚飯。
黎長軍說,要開家裡的那輛小貨車送送黎霧,順路去一趟經常進貨的那家海鮮批發店跟老闆聊聊。
昨晚給的小龍蝦還是不足斤兩,客人抱怨不已。賈玉芬脾氣火爆,打電話過去,和那邊大吵一架。
火車站在港西,黎霧家在港北,離得太遠,和老闆磨嘴皮子得費一番功夫,還要繞遠路。
黎霧最終以此說服了爸媽,她自己打個車走,不用他們送了。
爸媽如何不舍,還是被她催出了門,直說讓她上車了,發條消息,到了深城隨時保持聯繫。
黎霧提溜著那個笨重的行李箱下樓。
那麼一道孑然的身影,正坐在她家樓梯口的台階,煙氣繚繞。腳邊同樣放著一隻行李箱。
聽到有人下來,薄嶼淡淡回過眸,唇邊泛起了似有若無的弧度。
像是只無家可歸的大狗狗,他眼底掩藏不住的那笑容,落在不甚明朗的燈光下,好像都變得毛茸茸的。
「……你,」黎霧突然不知該說什麼了,「我不是說,你等我消息嗎?」
她還打算先拉著箱子去他酒店那邊的。
反正也不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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