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嶼於是又把那行字刪了。
「不行。」他說。
「……是不熟還是不行?」
「不行。」
他重新給黎霧評論。
知道張一喆肯定也看得到。
【我給你過節。】
第22章 梧桐雨薄嶼,你喜歡她?
22/梧桐雨
入夜,車子平穩穿越梧桐山道。
距離薄承海那個大型園墅很近,薄嶼平日住的那房子,黑洞洞藏在夜色與山野里。門廊只有一盞昏沉的燈,半分人氣都感受不到。
原淨莉和薄明遠在薄彥五歲,薄嶼出生的那年離的婚。
薄彥童年對此處印象不深,他跟著原淨莉在港城、南城輾轉長大,如今由於忙工作,不住南山路這邊。
薄明遠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是個時日久遠的名字。那年他帶著五歲的薄嶼遠赴德國,再沒回南城。
然而對於薄嶼來說,薄明遠只在他的世界裡失蹤了五年。
五年前,還不到十八歲的薄嶼,剛贏下歐洲一場世界級別的氣。步。槍射擊錦標賽。
從他五歲那年初綻了射擊天賦起,輕鬆拿個冠軍,或是被吹捧為天才射擊手、少年天才射擊運動員,比呼吸還要自然。
還記得那一天,也是個這樣風很輕鬆的夜晚。
他坐在親生父親開著的那輛黑色二手皮卡車裡,談笑間,滿世界只給他留下一陣天翻地覆的巨響。
最後鮮血淋漓地清醒過來,是在醫院的床上,毫無知覺的右手臂高高吊起,聽見他在少年射擊訓練營的亦師亦友的德國友人Olive、醫生、還有警察,輪番盤問他,開車的人去哪了。
薄明遠逃逸了。
丟下了他。
後來的事,不說也罷。
只是那之後,無數的聲音都在說,他的父親在給選手兜售興奮劑、違禁品。
還有人說,開車的人是他。他在比賽期間就使用了興奮劑,更離譜捏造了「少年毒駕」、「酒駕」這樣的新聞。
最後,隨著他被射聯除名。
「BOYU」這個名字,也從所有的比賽新聞上消失殆盡。
薄明遠不知所蹤,薄嶼成了個廢物。
下午的那頓飯,索然無味成了主菜色,席間薄承海幾度無法支撐下去回憶這樣的往事,望著薄嶼潸然不已。薄彥和住家阿姨攙扶他去樓上休息。薄承海身體情況並不算好,用了安眠藥物堪堪入睡。
樓下只剩原淨莉與周家父女幾人,互相面面沉默。
薄嶼依舊一副倦漫姿態,漠不關心眼前的一切,仿佛過去、與現在發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有的事情。
原淨莉再思及,就是咬牙切齒。
「……他居然說,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呵,要麼就是對不起你,來回就說了這些,」原淨莉坐在主駕駛後方,苦澀冷笑,「其實近半年他有聯
系我,他不敢聯繫你,我好奇他死在哪裡了,一開口就是這些。」
薄嶼坐在副駕,不發一言。
薄彥開著車,平穩打了方向駛出南山路,同樣的沉默。
「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對不對?……事情早就是這樣了,薄嶼,你不會原諒他,我也不會原諒他,誰都不會原諒他……可是他擔心你不好好生活,擔心你還難過,沒法再射擊……」
原淨莉的聲音里不由帶了哭腔:「你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薄嶼,薄彥和你都是我的兒子……你判給你爸那年,我以為,你爸再混帳敗家,只要你待在你爺爺身邊也不算差,所有事都虧待不了你,你去國外學射擊,你的比賽我一場沒落下過,我為你驕傲。」
說著,她捧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直到這刻露出了脆弱。
薄彥輕聲安慰:「媽,別難受了。」
原淨莉無法抑制:「多好啊,看到你們長大,多好啊,薄彥那年要出國讀書,我第一反應就是要他去德國,去見見弟弟和爸爸,我和你爸那幾年也沒聯繫了,我聽說過他破產了,時常見不到人。
「我也知道,薄嶼你開始學射擊,十來歲一直到快成年,都沒怎麼和他待一起,但是我沒想過,媽沒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說你是個廢物,我怎麼會覺得你是廢物?」
「薄嶼,你要振作起來……人生不只有射擊這一件事,對嗎?」
這麼哭哭啼啼了好一會兒,眼見數層霓虹落入眼帘。
薄彥就近停下車,原淨莉在這附近有個南城當地的船運生意談,等下薄彥隨她一起。
原淨莉情難自已,執意要他們兄弟從車上下去,她自己一人待會兒。
夜風涼薄。
薄嶼關上副駕的車門,聽不到那些煩人的絮叨了。
他向後倚住了車身,點起了一支煙。
大概環視了圈兒,這地方像是實習期間那晚下暴雨,他送完王教授回家,繞了好大一圈接到黎霧的地方。
煙氣在舌尖兒盤旋。
好像能跟著輕巧地盤旋出她名字的發音。
他是輸給了張一喆那個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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