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嶼卻不知道,這是從他小時候就開始的,還是從他十八歲那年回國,事情就變成了這樣。大家都在同情他。
薄彥聽見了他們這零落的對話,駐足在不遠。
「……小嶼那鋤頭太重了啊,哎,你別碰了,」薄承海忙說,「就撒個種子嘛,爺爺自己一人來就成,你能拿這麼重的東西?」
不剩多少了,薄嶼跟著他,三兩下就給料理完了,還挺有新鮮感。
最後他鬆開了手,丟下了那確實算不得輕巧的玩意兒:「——你看,好了。」
種子零落在清香的泥土裡,仿佛風一過,雨一吹,就會生根發芽,重獲新生。
薄承海很是欣喜:「弄這麼好呀。」
「——跟您學的,而且我身體好得很,」薄嶼笑著拍淨手上的土,「您也是。」
「最近不忙嗎。」
「家都沒空回,羅姨知道。」
「真的假的啊?」薄承海驚訝,「那宿舍你住的慣?大學四年都沒住幾天吧。」
「吃完飯陪陪您,我今晚就回去了,明天再過來。」
薄嶼不禁想起了實習期間,黎霧跟他在一塊兒那陣子屢屢編纂的藉口,不禁在心底輕笑了聲。
隨便就拿了個用,「哦,學校有講座。」
「嗨喲,上心了呀。」
薄承海眉開眼笑。
薄嶼嘴角微揚,「我也怕畢不了業啊。」
他不忘說:「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你別再插手和學校打招呼,他們有事沒事找我太煩了。」
薄承海深以為然:「看來明年新校區的那些樓,我還是不捐了。」
都快下午四點。
早過了午飯的時間,好在老薄今天起得晚。
從前他在廣東待了陣子,深愛吃早茶、粵菜這類,家裡的廚房是偏廳獨立出來的,請了好幾個米其林級的廣東廚子、香港廚子忙活,早上吃的就晚。飯菜早備好了,決定吃蘇菜,也有專門的蘇菜廚子做。
老頭兒笑呵呵,管這叫「病號餐」。精神頭不錯,大家都安心。
薄彥從小跟在原淨莉身邊,經常受家中這些長輩們教導,成熟穩重,這幾年摸爬的確長了不少經驗,生意上的事,薄承海現在除了周朝陽,就只與他聊。
原淨莉這次來的目的之一,也是談要把「博遠」重啟,交給薄嶼的事,還要過繼給他半個港城的船廠。
他們兄弟倆人,這事提前就得分個明明白白。
時日不多,老薄自個兒也清楚。
薄嶼太過恣意浪蕩了,毫無憂慮。
這些前頭的事,到底是與他無關的,都交給他們打理、安排,以後肯定也是身後人替他操持,連周朝陽都開玩笑,這是名副其實的「繼承家業」。
薄承海不僅喜歡種地,還給這偌大的園林別墅種了不少的花,一池的金的粉的紅的藍的魚,鳥兒也養了不少。
薄嶼每次來,總那麼挨個兒逗過去,放縱無憂。
周朝陽畢竟只是個秘書,薄家的家風嚴密,現在很多事已經不與他多說了。
廊上就他和薄嶼二人。
「前陣子去看醫生了?」周朝陽問。
這些也是老薄關心的。
早知他小子拿了錢打點過,拖著不去複查,老薄這點平日由著他任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近一周了都沒什麼音信,聽羅姨說家都沒回過,周思雨說他也不在學校,讓人擔心。
薄嶼用手撥弄那柔弱的花瓣,漫不經心:「看了三個,都說我沒救。」
「沒救?」周朝陽搖頭笑,「只是不能再射擊了,又不是沒法生活——射擊又不是你人生的全部,有的事你該放下。」
薄嶼沒說話。
周朝陽:「畢業就這打算麼?」
「我有沒別的選麼。」
「你爸那邊……還沒消息?」
「問他做什麼。」
周朝陽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摸出帕子擦了擦:「其實呢,周叔是想,你哥跟你雖然從小見面少,你們感情還算好,但是你的性格就是有事不願意與家裡說。
「思雨喜歡你,薄嶼,這麼多年了都是,如果她能在你身邊多多關心你,老爺子也就這一兩年的時間……」
「薄嶼。」
聊完了事兒,不遠處,原淨莉幾人從書房的側室出來了。
周朝陽的話戛然而止。
眼見開飯了,周思雨與朋友們打了個電話,本來要約今晚的Live,她心想得找個時間陪陪原淨莉,都推掉了。
叮咣踩著高跟鞋,殷殷過來。
猜也猜到了她爸在跟薄嶼聊什麼,她小小撞一下薄嶼的胳膊:「走呀,吃飯了,對啦晚點我約了個頭療店,帶阿姨放鬆放鬆?她一天這麼忙,應該好久都沒好好休息了,你得多陪陪她。」
「你想陪她你就去好了,」薄嶼說,「我沒時間。」
「……」
一行人入座,準備吃飯。薄彥把靠墊在老薄的椅子上擺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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